昭儀 第20頁

「十日,是最保守的估計。縱然避過今日之事,難保此事不會再為人發現。除非皇上要送她出宮……那就又另當別論。」

「朕要她留下。」他毫不考虛。事實上,他根本無浚想象沒有她的日子。

「那麼就必須委屈白姑娘多待些時日了。至少,也得等局勢穩定,才能再談其他。」看來,皇上對這位白姑娘甚為迷戀,「而且,在此之前,皇上絕不能進冥宮探望。」

「這點朕比你清楚。」他面露不豫。想起她一人在黑暗的冥宮之中,而他卻無法在她身邊陪伴她……「找人進去陪她。」他下令,「找個活潑點。能逗她開心的宮女進去。文丞相,你可有適當的人選?」

「回稟皇上,」文丞相面露喜色。「人選,臣已經想好了。」

繞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原點。

當初,她幾乎死在這里,現在,卻又被迫躲藏在這兒。一進一出,縱然身邊的黑暗相同,她的心情卻已完全不同。

她當然害怕。躲在離階梯最近、離石棺最遠的角流她緊緊環抱住自己。然而她心上擔心的,卻是他的安危。

為了她,他冒著這樣大的風險,甚至面對叛軍來襲,他都不願放棄她——這令她動容,卻也令她害怕。在她離開之後,他會面對什麼樣的處境?文丞相曾再三向她保證,但在這冥宮之中,時間似乎過得極為緩慢。如果不曾出事,他為何沒派人來通知她?或是,親自來看她?

現在,應是夜晚了吧?在這黑暗之中,她無法分辨時間,卻讓她有更多的時間思索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真的愛上了他。

若非如此,她不會在這樣時情景中,想著的仍是他。原以為,她會害怕再走進這里一步,原以為,她根本無法忍受待在這幽暗之中一分一秒,但為了他,她可以忍受。

事實上,如果有人因她的身份而威脅他,她寧願一死,也不願連累他。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濃烈的感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這樣深愛著一個男人。沒有任何原因和理由。

令她動容的是,她知道,他亦深愛著她。

只不過,他倆的身份,有太多艱難。

咿——呀——

一個細微的聲音自階梯上響起。緩緩地,透出一絲光線。她猛地心驚,借著對方的光線,尋了個角落藏起自己。

是誰?

冥宮外不是己布下層層防衛,怎麼可能會在這時有人進來?文丞相叮囑過她,三日內,不可能有人來探她,而現在,根本不滿一日!

天!懊不會是——叛軍成功了?!

她屏住氣息,伸手取下了發簪,緊緊握在手中。如果來的是敵人,殺不了對方,她便自盡。

扁線漸漸增強,突地,卻又在一瞬間熄滅。

她的心猛的驚跳。

「那文書呆也真怪,進都進來了,還要人滅了燭火,烏漆抹黑一片,叫我怎麼找人,嘖!」

女人?隱約中,她只听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卻听不清對方在說些什麼。是什麼樣的女人會在這時候,進到這種地方來?她不出聲,靜待對方的反應。

「白姑娘?白姑娘?」對方稍稍大聲地叫著,「唉喲!」

很顯然地,那姑娘是踫到了石階。

情況雖不明朗,但這聲音卻讓冰芯忍不住想笑。看來,是個迷糊的姑娘。白?對了,她在叫著「白姑娘」,這麼說,是他派她來找她的?

她倏地起身,隨後卻又縮回原處。

不成,她得小心些。如果這姑娘是對方派來的奸細,她豈不是害了他。

「白姑娘!文丞相要我找你來的。瞧,我手上還有他給的御賜玉佩呢!」她高舉起手,聲音比方才放得更大了些,「啊!」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叫出聲。「對不起,我忘了這兒什麼都看不見。」

此時,冰芯已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小泵娘,我在這兒。」

這樣有趣的姑娘,總不可能是敵人派來的奸細吧!

「喝,原來你在這兒。」舞秋一轉身,便踫著了對方的手,「怎麼不早點出聲,害我嚇死了。」

冰芯微微地蹙起了蛾眉,這姑娘的聲音——

「白姑娘,文丞相吩咐過不能點火,所以,咱們只得模黑說話了。老實說,我是進來找人,順便陪你來的。」她四處張望,卻什麼也看不清,「可這樣……怎麼找嘛!」

「找人?陪我?」這地窖之中,除了她,沒有別人。

「嗯。皇上對你挺好,听那文書呆說,是怕你孤單害怕,所以,就找了我來陪你嘍。不過,我卻是來找我姐姐的。」

「姐姐?」冰芯幾乎尖叫,「舞秋?!」

這聲音、這性子,不是舞秋會是誰?

「姐姐?!」只听得「咚」地一聲,舞秋手上拿的食物全落了地。是啊!她怎麼沒早發現,這聲音不是姐姐還會是誰?可怎麼——「姐姐!」她沖向聲音的來源,一把抱住了冰芯,「姐姐!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瞬間,兩姐妹相擁而泣。

「傻舞秋,你怎麼會到這兒來的。」冰芯心疼地抱住妹妹,「這兒不是你能來、該來的地方啊!」

「姐姐、姐姐。」舞秋抱住她不肯放手,「大伙兒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她忍不住哽咽,「打從一听到你殉葬的消息,我便從家里趕了來,以為至少可以見著你的遺體,將你帶回家安葬。沒想到,我根本連宮門都進不來。若不是那個文書呆幫忙,我也不可能見到你。姐姐,你還好嗎?」黑暗中,她撫著冰芯的頰,「你瘦了,

姐姐,他們是不是一直把你關在這兒,這兒這麼暗、這麼冷……」想到姐姐受的苦,舞秋不禁悲從中來,哇地痛哭出聲。

「舞秋,別哭,」冰芯摟緊妹妹,「我很好。而且,我不是一直被關在這兒的,是——有人救了我。」

「有人?」听見這話,舞秋才止住了哭泣,「是——皇上?是當今皇上,對不對?」肯定是的,文丞相稱姐姐為白姑娘,還說是皇上要派人來陪她的。

「舞秋,先別說這麼多。來,告訴姐姐,外頭平靜嗎?」她擔心的,是皇上的安危。

「靜,靜得很。這才奇怪了,明明要為那個死掉的老不羞皇帝舉行祭典,可外頭卻靜得嚇人呢!好像人人都在準備打仗一樣。」舞秋抱怨著,「不過,听那文書呆說,只要過了今天就沒事了。」

「原來是這樣。」听了舞秋的話,她約莫明白了個大概。面對敵人,他應是早有準備的,若是如此,她就可以放心了。

「姐姐,那你難備怎麼辦?」舞秋問了個不大不小的問題,「繼續待在這兒?」

「我——不知道。」除了等他來接她,她還能上哪兒去?但,他又能接她上哪兒去?「那你呢,舞秋?你就這樣闖進來,將來要怎麼出去?」

「怎麼來就怎麼去,想當初我還不是闖——不,姐姐,我的意思是,現在我手上有皇上的玉佩,再配上我這一身太監衣裳,只要小心點,上哪兒去都不會有問題的。」雖然,文書呆曾吩咐過她,除非必要,不可以隨意出入冥宮,更不可以輕易出示皇上的玉佩。不過,究竟有沒有「必要」,也是由她決定的吧!

「舞秋,你回家去。」冰芯突然道,「既然找到了我,也知道我沒事,我要你現在就出宮,頭也不回地回清泉鎮去。」

「我?姐姐,那你呢?」

「我留在這兒。」沒見到他平安,她放心不下,也不舍。

「留在這兒?!」舞秋驚呼,「為什麼要留在這種鬼地方?一起走吧,姐姐,咱們一起離開,有皇上的玉佩,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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