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幫的忙?」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要妳幫我生個孩子呢?」他微笑。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念頭。他自幼拜師學藝,鏟奸除惡,縱然贏得了「追風神捕」的美名,但也幾乎看遍了世間的邪惡,他從不以為成家立業,再創造出一個生命有何意義。
直到遇見她。
一切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他甚至可以開始想象,他和她、他與她的孩子。要是在以往,他會視為無稽可笑的事,但現在,卻成了他的一個希望。
不。
應該是說奢望。
他甚至可以明白殺人如麻、幾近喪心病狂的「黑羽」,為什麼會在一個女子身上投注如此多的感情。
或許,他突然發現,其實他和「黑羽」並沒有什麼不同。
一樣的嗜血、一樣的缺愛、一樣的渴望光明。
只不過,他作了不同的選擇;是以,他在明、「黑羽」卻永不得見天日。
就像眾人所說的。永遠的仇敵,或許在另一方面來說,卻是最親密的朋友。因為兩人間有太多的相似、太多的情感,包括恨惹在內。這一生中,他最了解的是「黑羽」;而另一方面,他必定也是「黑羽」心中最痛的一根刺。
而這樣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同時受到了光明的吸引葉鈴。她的世界里,有陽光有溫暖,足以融化他冰封的心。
突然他擔心。
將葉鈴從「黑羽」的世界里帶走,那將會變成——怎樣的黑暗?
葉鈴一愣,跟著皺起了眉心。「你在胡說什麼!」
孩子?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胡說些什麼?她心急如焚,他還有心思說笑話。
懊不會是紅鶴之毒性發作,讓他的腦子也受到了影響?
「我——」
「夠了,你別再說話了。」她伸出一指,輕點住他的唇。「這樣吧!」她抬眼望了望四周。有樹、有花草、有水,就是不知雪山中的桃源仙境在什麼地方?「我去替你找解藥,你在這兒等我,我一找到『靈衣』,馬上就回來。」
「等等!」他突然伸手拉住她。
「嗯?」她回頭。「怎麼了?」
「別找了。」他拉下她,讓她躺在他身邊。「陪我看看雲。」
看雲?她翻過身,半趴在他身上。「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看雲?我都快急死了!還是——你已經不難受了?」她提過他的手,為他把脈。
他的脈象極沉,與——與重病將死之人沒有兩樣!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老天!他的情況比她所想的還要嚴重!
而為什麼,他卻一點也不著急,反倒要她陪他看雲?
難道,他是知道了自己的情況?
「如果可能的話。」他望著她如星光般燦爛的明眸。「如果我可以活著走出這里,我希望妳會是我孩子的娘。」他的手,撫上她的頰。
當她的手撫著他,當她的身子偎近他時,他似乎感到自己身上的痛楚減輕了大半。他忍不住微笑。何需再找什麼解藥?她就是他的靈丹妙藥。
她的心一震。
耳邊只听得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地響。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說愛她、希望娶她嗎?她按住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她知道他待她好。
但卻不知道,他也——
原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有這樣的感情!原來,他也是喜歡她的!那麼,她可以認為,他是愛上了她嗎?
他說這些,是要她——嫁給他?!
望著他灼灼的目光,她心跳如擂鼓。「唐……冷澤,你說的是……真的嗎?」她低垂眼睫,害怕自己的假設不是真的。
「如果妳可以不連名帶姓地叫我,我想我會好得更快些。」他刻意挑了挑眉。
「這……」她赧著臉,有些困難地吐出兩個字。「冷澤。」
她就是無法抗拒他的眼神和要求。
但才叫出他的名字,她卻頓覺這兩個字彷佛在她心上烙了印,怕是一輩子再也無法忘掉了。
「嗯,這樣好多了。」他微笑。
看見他的笑,她的心也跟著融化。
她從不知道,男人笑起來也可以像他這樣好看。
「告訴我,你真的——是『追風神捕』唐冷澤嗎?」她的雙頰紅潤,原本想問的是『你真的想娶我嗎?』卻臨時改了口。
他只說他希望她是他孩子的娘,可卻沒說他願意娶她,要是她真問了,得到的卻是不一樣的回答,到時,她該如何自處?
可她忽然發覺——
如果,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爹……那情景似乎很美。
「妳說呢?」他反問。
她當然相信他是。
現在相信了。
但,她卻又有另一番矛盾。
如果她相信他就是「追風神捕」,也就表示辰哥的確是「黑羽」,而且就是那個用紅鶴之毒傷了他的「黑羽」。
她不想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縱然眼見辰哥要追殺他們,但在她心中,卻無法將辰哥對她的好和疼愛,完全磨滅。現在想起,才知道辰哥當初看見他時,為什麼會有那樣激烈的反應。
然而她卻不明白。
向來那樣溫文善良的辰哥,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還是,她從來就不曾真正認識過辰哥?
「好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欲言又止。
從她眼里,他可以輕易讀出她的想法。
她的世界太過單純,他不希望他和展劍辰間的恩怨造成她的傷害。
縱使不可避免,他也要設法讓傷害減到最低。
「是什麼?」她抬起眼。
他瞇起眼。「重要的是,我想念妳的吻。」
她險些被嗆著。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他不是病了嗎?怎麼還有力氣想這些?
「我胡說?」他的劍眉斜飛入鬢。「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吻我的是妳。」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你——」她的臉脹得通紅。
她不想承認他所說的一切,但事實擺在眼前,她根本無法否認。「那——你想怎麼樣!」
難不成,還要她賠償?
可——可他自己也不是不討厭嗎?干麼現在才想到要找她算帳?
「我想……」他刻意欲言又止。「我想妳再吻我一次。」
她先是氣,隨後卻忍不住綻開一抹微笑。跟著,她將臉湊近他。「你不覺得,我吻你一次,你吻我一次,才叫公平?」
他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話。「這有什麼問題。」跟著,他手一伸,扣住了她的頸項,輕輕地吻上了她。
縱然這個吻再輕,她仍然周身如通過一道電流,震得她整個人幾乎融化在他身上。
無論她吻他,還是他吻她,都是一樣的。
不!
不一樣。
他帶著激情與火談,狂野地吻住她。他的舌在她口中肆虐,她只感到全身溫暖,一把火焰在她月復中翻攪,席卷至全身。
她的手掌貼著他火熱如牆的胸膛,感受到他狂亂的脈搏。
等等。
脈搏?!
她條地起身。
卻發現他的臉色已然呈現毒發跡象。「冷澤!你怎麼了?你還好嗎?」她撫著他的頰,慌亂地喊。
都怪她,不該跟著他瞎鬧。
竟然連將寶貴的找解藥的時間都耽擱了。
不成,再不找到解藥,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已經失去所有,不能再失去他。不,就算她沒有失去所有,她仍不願失去他!
他睜開眼,捉住她的手。「別走,陪我到最後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縱有千般不舍,他再也無能為力。
「不!不許你這麼說,我們都已經到了雪山,就要找到解藥了!」她急急否定他消極的想法。
「葉鈴,如果展劍辰追上來,妳一定要躲開他,躲得越遠越好,知道嗎?」他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黑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