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個嗆巫女 第15頁

「夠了!」她捂住雙耳。「出去!你出去!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她的話讓他整顆心冷了下來。

「我走,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他勾起她的下巴,直望進她的眼。「你真要我走?」

「走!」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喊。

他望著她,轉過頭,毫不猶豫地離開。

心碎的感覺,是沒有感覺。

她頹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東方大白,第一線陽光灑進塔內,她才驚覺到自己已經這樣呆坐了一整晚。

他走了。不會再回來。

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但為什麼,她卻感到從未有過的空虛。跪坐在神壇前,她祈求著神明的原諒和庇佑,但怎麼樣也喚不回內心的平靜。

她該怎麼辦?又該怎麼做?

他離去時眼中的冰冷神情,一再浮現在她腦海。不!她這麼做是對的!她用力晃著腦袋,試圖將他的身影晃離。

接下來,她該怎麼做?望著淒冷的白塔,一股寒意令她不得不環住自己的身體。「神哪,我該怎麼做?請你告訴我!」她仰頭問天。

封塔。

這樣的字眼突然出現在她腦海。她陡地起身。封塔?!這是神的旨意嗎?縱然知道不容懷疑,她仍忍不住要質疑。

白塔的存在就是為了護衛鮮卑子民,維護人們的信仰,而現在卻出現了封塔的旨意?老天!那下一任巫女的培養又該怎麼辦?封塔?這又會持續多久?

然而,除了封塔之外,神未再給她任何訊息。

「竣,你是怎麼回事?最近脾氣大得嚇人。再不收斂一下,只怕你手下那些猛將都要投靠敵軍去了。」拓拔鷹騎在馬背上,目光直視著前方。

近來,為了要到大唐尋妻的事,他與宇文竣都在進行國內政軍的部署,為的就是希望他們兩人同時不在的時候,一切能正常運作。而這樣的安排部署,便耗去了數月的時間。

縱然鮮卑的規制早已步上軌道,但畢竟前往大唐的路途太過遙遠,往返更是耗費時日,是以他必須有萬全的準備才能出行。

不過,最近在視察竣的軍伍時,發現軍力雖更勝以往,但將士們卻個個愁容滿面。上前問起,卻得不到具體的答案,待看見竣這家伙時,他才明白原因出在哪里。

「怎麼,有人向你告狀?」宇文竣並未放慢速度,繼續策馬前進。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家伙,有得他瞧的。

「會告狀,就不配作我鮮卑的將士了。」拓拔鷹搖頭。「我又不是瞎了,還需要旁人來告訴我?前陣子困擾你的‘污名’不是都解決了,听說你最近挺風流快活的,怎麼,該不是——又玩出火來了?」

「什麼叫‘又’,我宇文竣向來把女人收拾得服服貼貼,說到問題,你還是想想怎麼處理那個一天到晚想當王後的賀樓佳滿吧!听說你要到大唐娶妻的這幾個月來,瞧她鬧的,你不煩,我還嫌累。」

自步出白塔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訴自己,必須要將百合自他的生命中拔除。

如果她對他無心,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靶情,本就必須兩廂情願,縱使她是他第一個動情的女子,他也無法為她拋去尊嚴、舍棄一切。

只是他不信,她對他,真無一絲情感?無論有多不想承認,他對她的想念,並沒有因時間的增多而減少;相反地,她卻像是在他腦里、心里生了根,他有多希望忘了她,就有多——想她。

那麼她,又為何能如此無情?

他不可能再進白塔找她。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

但,如果她有心的話,又為何不來找他?她是有能力找到他的,以前,她不也曾經這麼做過嗎?

不知有多少個夜里,他被房里細微的聲響所驚醒。然後,又在懊惱與痛苦中睡去。懊惱的是自己的無用,痛苦的是,無法見著她的思念。

問他為何脾氣大?哼,幾個月沒睡好覺的男人,脾氣還會小?要他收斂?除非誰有辦法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拓拔鷹皺起了眉頭。「我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給佳滿任何的希望。

「光是你確定有個屁——」宇文竣差點罵出粗話,旋即收斂了話鋒。「如果我是你,早好好教訓那女人一頓了!」

「如果我是你,早好好管管自己的脾氣了。」拓拔鷹揚眉。

宇文竣不以為然,順口改了話題。「對了,那個白塔巫女要封多久的塔?」話一出口,他卻發現自己的話題竟仍離不開她。

懊死!他簡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他不是已經決定將她自他的生命中驅逐了嗎?

拓拔鷹抬眼,對于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有些好奇。「不清楚。自百合巫女從塔頂送出神諭至今也有數月了,據信上的指示看來,似乎沒有明確的指示。不過,不管怎麼說,神的指示自有她的道理,不是嗎?」

「以往,似乎從未有過封塔的情況。」宇文竣陷人沉思。

是因為他嗎?還是,因為他,她受到了神的懲罰?這是他這幾個月來,在腦中盤旋不去的擔心和問題。

「別提這些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得出發到大唐去,記得準備好該帶的東西。」

宇文竣點頭。或許到一個陌生的國度後,他就可以徹底地忘掉她。

不見她已有數月。明日,他就必須啟程遠赴大唐,待回到鮮卑,也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了。

年復一年,日子很快就會過去。

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也將越來越遙遠了……

她的身體,正產生著劇烈的變化。

是的。

她有孕了。

懷的正是他——宇文竣的孩子。初發現自己身體上巨大的改變時,她驚慌得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翻遍了藏書、找遍了經典,卻找不著太多與這些有關的訊息。

直到她開始感受到體內似乎有一個小生命存在時,她才將所有的訊息完整地拼湊起來,知道自己懷著一個可愛的生命。

一個他與她的孩子。

自他離去之後,她的心就像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感覺。為此,她以為自己果真成了白姨所說的「真正的巫女」——無心、無情。直到這個小生命的出現。

她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他?或是她?她只知道,這孩子帶給她的感覺,是她無法形容的。

她對宇文竣的思念沒有一天停止過。只是,沒有太大的心緒波動。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至少,沒有太多的痛苦。而當她發現自己體內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時,她的心才又再度活了起來。

她為這孩子喜悅,也為這孩子擔心。仿佛心上有了寄托,她把對宇文竣的一切記憶,密密實實地打包起來,鎖在心上一個小小的角落,小得連自己也幾乎忘了他的存在——但也只是幾乎。

孩子成了她與他唯一、也是最深刻的聯系,這令她溫暖,亦心安。

直到發現這一切,她才明白神所做出的,要她封塔的旨意是為了什麼。上天比她所想的還要仁慈和無所不能。

如果她的肚子日漸隆起,而卻仍必須接受鮮卑王室的祭塔或參拜的話,她與他的秘密勢必無法再隱瞞下去。甚至,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她根本不敢想像。

封塔的神諭,給了她充裕的時間,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可以安排好一切。

只是……她該讓他知道嗎?

孩子出生後的安置,又該怎麼辦?

白塔不可能為她封一輩子,白塔巫女的傳承更不可能斷送在她手中。然而——她模著已稍稍隆起的小骯。三十六歲,是她生命的極限,就算她能照顧這孩子直到成人,那麼十八年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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