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讓他震懾的,是她那一雙眼,如星如月,仿佛能攝人心魂。
他整個人全然無法反應,除了對她之外。
「子頎?」易風行疑惑地喚了聲。
「薛如鳳是你?」左子頎回過神來開口,聲音有著明顯地慵懶沙嗄。
「正是。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她迎視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一顫。
他喜歡她的聲音!他微笑地道︰「左,左子頎!」
只听得四周一陣陣驚呼、抽氣聲。隨後.是細細的竊竊私語。「原來是左探花啊,我說還會有誰這麼闊氣,可不是听說他長年都在海上,怎麼這回回到咱們城里來了?該不會是因為那個傳聞吧?」
「有可能喔。要是他真因為那個傳聞而來,嘖、嘖、嘖,這下——要有好戲看嘍。」
薛如鳳一怔。
左探花?海上?傳聞?這些人在說些什麼?
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嗎?她瞥向小眉,後者卻不安地垂下了頭。
丙然,薛如鳳心里有了底。看來,有些事她是被蒙在鼓里了。
懊不會,這最近一連串不尋常的意外,也是因此而起?
「我是易風行。」易風行熱切地上前打了個揖。「薛小姐果然是貌美如花,名不虛傳哪。」
「多謝易公子謬贊。」薛如鳳報以友善的微笑。
左子頎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兩位公子請上坐。」薛如鳳旋身、揮手,指引左、易兩人入座。「上林宴開,設席三日,不知薛家酒樓的規矩兩位公子可清楚?」
「規矩?」左子頎揚眉,長衣一擺,以一個極瀟灑的姿態落坐。「尋常百姓,好大的規矩。」
「吃個飯也要有規矩?」易風行詫異。
左子頎明顯的譏刺讓薛如鳳極為不悅。「左公子,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薛家酒樓雖是填飽肚子的地方,卻也有客人、主人的規矩,左公子若是不願當個好客人,小店絕對不勉強。」
聞言,易風行眼楮一亮。
好個薛如鳳!長久以來,少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對左子頎說話,看來,這外表看似柔順的女子,也是個不好惹的小辣椒。
他瞥向左子頎。這下,他不暴跳如雷才怪。
但出乎意外地,左子頎非但不生氣,反倒大笑起來。「哈哈哈!好!辨矩!你要規矩我就給你規矩。說吧。」
同時,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
她早已感受到。是以,她的心,猛烈狂跳著。
他那灼人的目光像只獵豹,緊盯住她,令她顫悸的是,他的雙眼仿佛在她身上放了火種,自她的肌底延燒進心底,燃熾她所有的一切。
不安、焦躁、憤怒的情緒在她心中交替著,卻又有著一股連她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悸動。
她開口,卻听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上林宴席設三日,薛家會準備兩間上房給兩位公子,這三日內,不可擅食其他的食物,以免壞了味蕾。至于花費,相信兩位公子應該清楚,一千兩是訂金,五十萬兩是總數,一分不減。」
為什麼顫抖?她自問。
難道是怕這個男人?
不,她在心底搖頭。但她可以肯定,這樣令人難受的情緒是由他而起。
似乎,她的確有一些害怕。
但那害怕,不同于尋常,似乎還摻雜了些什麼,像是——興奮?更像是——期待?
天!意識到這樣的情緒,她整個腦子像是被轟地震醒。
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很特別的規矩。」左子頎下了評論。
隱約間,他感覺到她的緊張。縱使,她是那麼地力持鎮定。
可從她流竄的眼波,唇角泄漏的秘密,他知道他的出現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一如她在他身上所做的。
以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直覺,他可以肯定她要他!
但,從她臉上的驚慌失措看來,她似乎還不清楚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思及此,他的唇角忍不住微揚。
「五十萬兩真不是個小數目。」易風行聳聳肩。
依他看,除了左子頎,只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花五十萬兩吃上一餐。不過,能因此見著薛如鳳這等的絕色,倒也不算蝕本。
走遍大江南北,他所見過的女人不在少數,卻從未見過這般令人魅惑的女子。
美自然是美,但她的美不同于一般女子。
溫柔中帶著堅毅,聖潔中帶著魅惑,就連她在說明薛家酒樓的規矩時,都有一分難得的威儀和媚態。
而令人困惑的是,她些微的輕顫卻又顯出她是如此嬌弱。
這三種足以令天下男人瘋狂的姿態全集中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
他發誓,絕沒有一個男人能不為她心動。
「大數目有大數目的規矩。薛小姐,倘若這上林宴名不副實、我吃了不滿意呢,薛家酒樓的名聲只怕要壞在姑娘你的手上了?」左子頎明顯地挑釁。
這話卻激起了薛如鳳的義憤。任誰都可以說她不好,但絕不能說薛家酒樓半句不是。
薛家酒樓是她爹爹辛苦了大半輩子所留下的產業,是他們父女倆胼手胝足打下的名號,無論是誰,她都不容許任何人誣蔑它。
「一句話!兩位公子如果有對任何一道菜不滿意,我薛如鳳任憑處置!」她不自覺地提高了聲調。
但話才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任——憑——處——置?」左子頎揚起一道濃眉,玩味著她的回答。
察覺到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和挪揄,她整顆心慌亂起來。
萬一,他以此為借口,對她提出什麼「不當」的要求……
不,她旋即搖頭。怎麼說他也是個探花郎,應該不至于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或許是她想得太多了。更何況,她對自家的上林宴不是很有信心的嗎?
但才一抬眼,接觸到他炙人的目光,她就知道她錯了。
這個男人,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她知道,從他如猛獸般的眼神里她可以看到。她忍不住後退一步。「我……這……當然是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突然,她覺得自己像只被狩獵的免子,退無可退。
「嗯——哼——」左子頎不置可否。「我肚子餓了,應該可以準備上菜了吧。」
看見她的驚慌,他突然有一種勝利的快感。
這個矜持高傲的女人,原來也有這樣誘人的一面。
他想探究,她還有多少面目是他所不知道的。
听見他的話,她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應該做的事。
「小眉。」她喚。
「是,小姐。」婢女小眉聞言回應,將手中一襲白衣遞上,指揮著其他人擺開酒席,設下上林宴主廚位。
薛如鳳穿上幾乎不染一塵的廚衣,正色道.「上林宴每一道菜皆由薛家酒樓師傅在眾人眼前親手做出,各位客倌可以親眼見到每一道菜的程序和材料,請各位稍待片刻,上林宴于午時即刻展開。」
說完,不待任何反應,她旋即轉身進入後廳。
突然,一個低沉的嗓音傳進她耳底。那聲音,仿佛像在她耳際低語。
「薛小姐,可別忘了你當眾允下的承諾啊。」
薛如鳳整個人渾身一震。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可,即便她奔走如飛,那低沉沙嗄的朗笑仍一陣陣傳入她耳里、心底。
才步入後廳,薛如鳳整個人竟捧住心口,不支地扶住長椅。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小眉嚇得忙扶住小姐,慌張地喊著。
好冰!小姐整個身子幾乎都被冷汗浸透了。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我這就去替你請大夫來!」小眉緊張得慌了手腳。
「不……沒……事,我沒事……」她虛弱地坐下,臉色蒼白,整個人仿佛剛打過一場硬仗。
天!她從沒想過會遇上這樣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的怕,卻不明白究竟在怕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