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怕是被點了定身穴了。」
俊臉凝肅的龍炎天瞧出秦嘯日的不對勁。
他方才見平安在屋里走過來又走過去,最後終于決定出門,問了才得知她不放心出門的秦奸商和莫言。他沒事當然自告奮勇擔任護花使者跟來,原本只是想撈點與心愛女人獨處的時光,豈料真的撞見這麼大條的事!
「要怎麼救少主和莫言……」平安焦急地望著不遠處兩方都「打得火熱」的景象,頭也不回,問貼在她背後的未婚夫婿︰「你會不會武?」
對喔,打從認識龍炎天至今,她都還不知道他會不會武功欸,不然以他從前那種不可一世、沒心沒肝的自私性子,難保沒有人不想殺他千刀以泄憤,他或多或少有學套自保的功夫吧?
「要把我推出去跟他們廝殺嗎?」
「你會?!」平安小鳳眼一亮。
「不會。」見她眸中的希望之光一滅,他沒好氣地甩眼。
小東西那是什麼眼神呀!不過,見心愛之人一臉失望,他忙不迭補述︰「我不會武,但我有武器。」
「是什麼?」小鳳眼又重燃光芒,見他掏出幾根用來針灸的銀針,光芒馬上又黯淡下去。
喂!小東西這又是什麼眼神呀,嫌棄他吃飯的家伙嗎?!
「耍刀弄劍我不會,無聊的時候倒是會練練飛鏢。」而就地取材的「飛鏢」就是這些銀針。
龍炎天語罷,修長的拇指、中指指尖捏起一根細長銀針,在電光火石之間,放出的銀針準確命中五丈外一個黑衣人的麻穴。
接著,六個黑衣人全被天外賞來的銀針刺中麻穴,手腳麻痹倒地不起。
而尚不知情的蠱娘子則是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打入頸側,柔荑警覺一模,模到一根扎入肌膚半吋的銀針,對方使針幾乎令她無感痛癢的超凡功力,讓她立刻凝神注意周遭動靜,這才發現黑衣人一個個都已經在地上躺平,陷入昏迷。
「誰?!」
想以麻穴制她?哼,她全身都是劇毒,體內的穴道早就失了作用,銀針根本奈何不了她。
龍炎天俯身將平安壓低,心頭暗暗一驚──
那美人是神人仙佛還是妖魔鬼怪啊?他非常確定自己沒有失誤,她怎麼一點事也沒有?!
「啊──」
突然,蠱娘子背上迸開劇痛,她憤憤回頭,看見滿身是血的莫言持劍立在秦嘯日身前面對她,墨劍染了她背上傷口所流出的鮮血。
「少主及元護衛的解藥……都拿出來,否則……接下來,是你的臉。」莫言忍下皮開肉綻的痛楚,用盡僅存的最後一絲力氣,舉劍停在蠱娘子粉頰上。
逼娘子不禁花容失色,緊張低呼︰「別劃花我的臉!好,我拿解藥,我拿!」她全身上下最寶貝的就是這張臉,容不得任何閃失呀!
「不要動手腳……除非你想比,我的劍快還是你的動作快……」
「我知道,你別沖動呀……」
逼娘子的右手探入左手袖袋,再伸出來時,多了一條通體湛青的腕粗毒蛇,凶猛的毒蛇張開血盆大口翻出毒牙,直撲莫言──
第八章
快如疾風的紫色劍氣閃逝而過!
手腕粗的青綠毒蛇,在眾人面前斷成兩截摔落泥地,染綠了地面的墨綠色的蛇血,顯見這條蛇的不尋常。
砍斷毒蛇的人,是不知何時沖破了定身穴的秦嘯日,他抽出纏繞在莫言腰帶內的紫垣軟劍,一劍揮除莫言致命的危機。但由于強行解開受到禁錮的穴道,體內氣血大逆流,鮮血緩緩從他七孔滲出。
他……
逼娘子俏臉刷白,說不出糾結在內心的狂熾烈焰是什麼,憤怒在美眸中逐漸凝聚──「你就這麼在乎他,在乎到連命都可以不要?!」
莫言被秦嘯日俊顏上的血、以及蠱娘子這句指責攫住心跳,怔愕之間忘了提防蠱娘子迎面揮來的摑掌,就這麼任清脆的耳光在她臉頰上重重泛開,將她打摔到地上。
「啪!」
下一個甩掌,是秦嘯日賞給蠱娘子的回禮,震得蠱娘子一呆,臉頰上的熱痛像個烙印,徹底羞辱了她的自尊。
「璃兒……」
秦嘯日強忍體內洶涌翻騰的血氣用力踫撞骨脈的痛苦,凝力點了莫璃身上幾處重要止血穴位,又跪地扶起她,無視于她身上的血水染髒了他的白衫,讓傷重浴血的她螓首枕在他胳臂上,深怕踫疼了她身上錯落散布的傷口,動作小心翼翼。
氣急敗壞的蠱娘子沒听見他說了什麼,捂著被打的臉頰氣憤大吼︰「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就這麼在乎這個男人?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血氣已經加速了蠱毒的發作,搞不好連心智都可能喪失!他有什麼好?他能有女人的可愛、能有女人的嬌媚嗎?他哪一點值得你為他犧牲──」
她一頓,想起他們曾經有過的對話。
「你真的愛……莫言?!」
秦嘯日冷冷一瞥。
「所以就算我即將忘記一切,我也不可能愛上你。」至于莫言是女子的事實,他懶得對無關緊要的人解釋。
「為什麼?」
「服下忘情蠱,心還是我的,不是嗎?能讓我動心的,不會是你。」
看著秦嘯日蒙上凜冽寒霜的幽冷黑眸,充塞了對她的鄙夷與厭惡,蠱娘子氣憤至極,殺氣勃然的艷眸死盯著他們。
「不可以……」秦嘯日懷中的莫璃喘息著開口,汩汩鮮血涌流的嘴中吐出輕顫哀求,為她蒼白的唇色增添了一抹清艷,卻也哀傷。
她顫抖地觸踫他眼角泌出的血珠,那像是血淚的溫熱濕濡。
「少主……你不能有事……蠱娘子她可以不傷你,我死……沒有關系……」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沉郁低咆︰「傻瓜!為什麼你總是要這麼傻?你我都是凡人,我們又有什麼不同,你為什麼要把我推得遠遠的?」但他卻無法怨她,他怎麼舍得埋怨她……
「對……不起……」莫璃強忍鼻酸,不想讓秦嘯日看見她飽藏心酸的淚。
眼見兩情相悅,蠱娘子妒恨難平,再也無法忍耐,曝露在衣裳外的無瑕雪膚,開始浮現一層詭異的黑霧。
她的怒發在冷風中散揚,由紅轉黑的唇瓣讓她的絕艷步向陰森猙獰,不知何時她手中已經多了條長鞭。
「秦嘯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願意跟我走,否則,我連你也殺!」
「蠱娘子……這就是你愛一個人的……方式?」莫璃想起了自己,她何嘗不是以這種「自私」的方式面對心底的情愫。
她想著要擁有父愛,想著要替早逝的莫言哥哥盡忠盡孝,想著與秦嘯日之間的主僕分際,想著唯有冷漠才能避免再度發生五年前秦嘯日以身護她的意外,所以背棄對他的承諾。
她原以為這麼做是對的,因這些都是為人女、為人妹、為人奴所該做的犧牲奉獻,可是到頭來,它仍是一種自私。她的自私,也是這麼的丑陋嗎?
逼娘子被莫璃同情的眼神震懾住,一時啞口,內心紛雜凌亂。
愛?
秦嘯日說的沒錯,忘情蠱能令一個人忘懷卻無法控制人心,哼,那又如何──「沒錯,我蠱娘子得不到的東西,我寧願毀了,別人也休想得到!」
她殘酷地說著,發間、衣里鑽出十多只大大小小的黑蜘蛛、毒蠍子,爬到她手里的長鞭上,那條鞭子便屬天下至凶的毒物。
這駭異的一幕,讓藏身草叢的龍炎天神色頓時一凜,懷中被他又捂住小嘴的平安則是恐懼得驚顫連連,就在蠱娘子揚手揮鞭時,平安的小鳳眼也瞪到最大──
風,在這一刻靜止。
逼娘子張狂騰飛的怒發也在這一瞬間散回肩背上,于空中劃出半圈的毒鞭倏然垂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