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頭苦笑,如果她真的變成他希望的樣子,恐怕他也不會習慣,因為他喜歡的是她真實的自我,不矯揉造作、純真自然,一個帶給他快樂、煩惱的女孩,他想寵她、疼她﹑保護她,以及……愛她。
緯凡倏地推開椅子站起身,手上的筆在內心沖擊下掉落地毯。這個醒悟讓他的心狂亂不已,血液如同沸騰般發熱,此刻他覺得虛弱無比,又覺得自己很興奮;快樂和憂愁同時涌上他心頭,因為他愛上的不是人類,她不可能愛他。還有他此刻的身分,也不允許他愛她,一個有婦之夫,如何談感情?天啊!如果他沒有發現自己愛上想夢該有多好,他可以理所當然的陪著她,將她納入自己的生活中。如今,一切都變了,他怎麼可能在面對她時,絲毫不流露出自己的感情?然而,他已經陷得太深,來不及拯救自己了,他離不開她身邊。他自私的想,就讓自己再多陪她一會兒,他渴求她的存在。
他走出書房,心想,從現在起,他要盡可能的看她,將她深深的烙印在心上,以熬過未來的空虛與冷清。
第六章
時間將近,他的責任將了。老人駝背站在懸崖邊,望著波濤不時拍打岩岸而卷起千層雪白的浪花。三十年了,時光就像一列永不停止奔馳的列車,在時間的河流中平穩、安靜的行駛。有人在不同的站上車,又在某些站下車,生命就在上車、下車中完成。
他是幸運的人,或者他才是最不幸的人。他從最基層的水手干起進而擁有自己的事業,船公司、飯店,但是他卻失去婚姻、愛人的機會,一切都只為了那個承諾。
雖然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卻清晰的如同昨天才發生。一個很老很老,老得他看不出老人的年紀,只是他的眼眸充滿智能那般溫和而彷佛看透世事;他的手布滿皺紋,握時卻溫柔慈佯。自己當年的叛逆和不馴,似乎都在遇到老人時瞬間褪去。
他不知道老人如何上船的,他只是交給他一本書,溫和、沉靜的告訴他自己的未來和生命。他接受老人的交換條件,守著那本書,等待老人所說的男女來取。必須是一男一女,所以他訂下規則,來到古堡飯店的都必須是夫婦或未婚夫妻,他在漫長的時光中等待著。
他慢慢的轉身往回走,在接近古堡時,為見一對男女靜佇在古堡前。
活到七十歲,他看過不少紳士名媛和俊男美女,卻從末見過比眼前這一對男女還美的人。
他們的四周似乎變得寂靜,陽光彷佛也被這對男女所吸引,再由他們體內散發出炫目溫柔的光華。即使他們站在人叢中,他相信,所有人的眼光都會不由自主的找尋到他們,就像黑夜中的火炬,有誰能夠忽視那種光亮?
一定是他們,他等了三十年的人。老人覺得精神奮發,異常的快樂,不過,他還不能主動與他們攀談,至少在三天以內不能。
他悄悄的走進樹林邊的小岔路,又從岔路走回古堡後門,他必須離開幾天,這是當年老人交代的話。雖然他很急切的欲將責任卸下,但是三十年都等過了,又何必在乎多等幾天?他下了決定後,立刻收拾行李,知會管家一聲,便悄悄的離開古堡。
☆☆☆
于昨天深夜抵達古堡的薩斯和想雲,立刻在服務人員中引起騷動。大家都沒有想到會在半夜出現如此美麗的男女,特別是深情款款的丈夫與溫柔體貼的妻子,誰說世上沒有童話?!幾乎每一位服務員都是以贊佩、羨慕的眼光注意著他們。
想雲心想,似乎表演得太過火了,雖然她是真情流露,不過也只能隱藏在演戲的名目下。然而薩斯對她就好象摯愛的丈夫般,讓她心髒怦怦亂跳,一時間意亂情迷。他們的表演精湛,沒有人懷疑他們不是夫妻,反而招來更多贊嘆的目光。從他們一下樓,就有不少人偷偷的望著他們,逼得他們不能不表現出親熱的樣子,雖然她心里很高興,但也心疼他必須強迫自己來踫她。
他們並肩站在古堡前的庭園中,希望能制造機會和賀連.威伯不期而遇,但是等了半個鐘頭,連個人影也沒有。她知道薩斯的怒氣漸漸升高,因為握著她的手,正逐漸縮緊用力,而他卻不知道自己捏痛了她的手。
「你捏痛我了。」她輕柔的提醒他。
「什麼?」
「我的手,你握得太用力了。」
薩斯急忙放開她的手,她白皙的手果然被他捏出淺紅的痕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的。」他蹙起眉頭,不安的道歉。
「我知道你是為了沒有遇到賀連而著急。放心,今天沒見到他,明天也有機會,而且我听說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為古堡的住客舉辦化裝舞會,到時候就可以見到他,你不要急。」她安慰他說。
薩斯看著她,急躁的心逐漸安定下來。的確,著急也沒有用,遲早他會見到賀連的,並拿回魔法書,而且得到想雲的芳心。這些事雖然沒有先後次序,但是必然會一一兌現。
「肚子餓了嗎?我們去吃早餐吧!」他展現他的體貼,讓想雲毫無防備的落入他的布局中。
「好。」她溫柔的附和他的意見,跟隨著他的腳步走進飯店的餐廳。
他們選擇一個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座位坐下,一整片玻璃將平原遠山的美景,一覽無遺的展現在眾人眼前;青草隨風搖擺,如同波浪般的前後鼓動,天空藍得清澈,沒有白雲,顯得更加廣闊、深沉;幾座山峰疊巒交錯的靜躺在遠處,在平原盡處是茂密的森林,整個景色美的像一幅書。
想雲不禁為眼前的美景所感動,所有的色彩既單純又極其濃艷,就像是畫家重復著色在同一張畫布上,但不覺得俗麗,這種廣闊、單純、潔淨,在台灣已經很難看到。
彼特在他們坐定後,立刻殷勤的上前招呼。現在餐廳中除了一對老夫妻外,就只有這對亮眼的年輕夫婦,彼特站在他們身邊時,竟不自覺興奮的顫抖。風景如畫,人物如神話中的俊男美女,彼特有股沖動,想拿相機拍下他們的一顰一笑,以證明他們是真實存在著的人物,而不是他幻想出來的。
「一份煎蛋,一份煎餅,兩杯咖啡。」薩斯突然的出聲驚醒彼特。彼特手足無措的漲紅臉,不好意思被他們發現他在發呆,連忙收了菜單尷尬的退開。
想雲抵嘴笑道︰「你嚇到他了。」
「我嚇到他?是他看你看得發呆,所以我一出聲他才會嚇得像小兔子。」
「小兔子?」想雲好笑的看著他,將一個年輕、高大的男孩比喻成小兔子,真是夠絕了。「如果他知道你用這麼溫馴的小動物來形容他,恐怕他會一頭撞牆。」
「你為什麼一直提他?對他有興趣?」他灼熱的眼神讓她不安,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她。
「興趣?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更何況他是人類,別忘了我們的身分不同。」她輕輕將話題帶過。「身分不同?我記得你們對人類一直很親近,有不少魔法王國的成員和人類陷入情網,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啊,不是不可能,只是很困難。」她將目光投向遠處的青山,淡淡的笑。
她眉宇間的憂慮令薩斯的心一緊,他不喜歡看她不快樂的臉,在這段時間,他不要她想他以外的人或事。他正想問時,他們的早餐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