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薔跟著他進屋,滿月復的狐疑終于憋不住。
「嚴灝,我莫名其妙的跑來找你,怎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你的到來在我的預料之中。
當然,這句話嚴灝只敢在心里說。
「我當然覺得意外。」意外她怎麼挨了兩天才來。「不過,我喜歡這種驚喜。有什麼指教嗎?殷薔。」
「噢,是這樣的……」
殷薔只要想到自己將要說出口的問題,不禁感到有些羞赧,「我接下來想告訴你的事,你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喔!說不定你會以為我在瞎掰,或是在作白日夢,可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發誓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千真萬確的,絕對不是謊言……」
嚴灝不禁失笑。
「好了好了,你說了那麼一長串,卻等于什麼都沒有說。殷薔,我會耐心听你說,至于你所擔心的事,就讓我自己來判斷,好嗎?」
有了他的安撫,她覺得定心多了。
殷薔點點頭,「好。」
「我要你先把你的外套月兌下來,然後在沙發上坐著,我到廚房去倒杯飲料給你。咖啡好嗎?」
她故意要給他出難題,「我要咖啡牛女乃。」
他輕松接招,「那有什麼問題?」
不一會兒,嚴灝從廚房里走出來,他將一杯香濃的咖啡牛女乃放在她手心里之後,在她的對面位置落坐。
喝光了一整杯咖啡牛女乃暖暖胃,殷薔覺得自己好多了。
「要不要再來一杯?」她的好胃口使他發笑。
「不了,謝謝,」
「準備好要告訴我了嗎?我正洗耳恭听著。」
她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氣之後開始娓娓道來︰
「這整件事要從女乃女乃送給我的白玉發簪說起。上周日是我二十三歲生日,女乃女乃從骨董店買來一只白玉發簪給我當生日禮物,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年代的東西,但因為它非常漂亮,所以我很開心的收下。當天晚上,怪事就發生了。」
「怪事?」嚴灝挑眉。
「也許你會覺得我這麼說,是想故意制造緊張氣氛或是怎麼樣,可是除了用這個字眼來形容之外,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說。」
「我不會這麼想,殷薔。」
他的保證使她如釋重負,殷薔雙手交握,續道︰「收到發簪後,每一個晚上我都會作夢,而且,我老是夢見同一個女人。
從她的裝扮看來,她像是中國古代的仕女。一開始,我看不出那是什麼朝代,但我查書之後,發現她很可能是戰國時代的人,此外,我還看見她的發髻上插著和女乃女乃送給我的一模一樣的白玉簪!
原先我也認為這個夢對我日常生活並不造成影響,也就不放在心上,可是……這個夢一連作了五個晚上,實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然而,更奇怪的還在後頭。
連續五天的睡眠不足,讓我在上班的時候精神不濟。星期五——就是我們初見的那一天,我在上班時間打起瞌睡來,那時候,我又作夢了。」
「你又夢到同樣的情景?」
殷薔連忙搖頭,「不,不,我夢見她被殺。」
嚴灝的表情一僵。
「你……看見了嗎?是誰殺了她?」
嚴灝的神情有些奇怪,但殷薔還是回答他。
「是一個男人,但是我始終看不清他的容貌。那個殺了她的男人悲戚地為她梳發,然後簪上那只白玉簪,同時說了一句話,他說︰‘今生,我負了你。來世,我必償還!’」
听到這里,嚴灝沒有說話。他燃起一根煙,狠狠抽了一口。
「殷薔,除了這些,你還夢到什麼?」
「你送我葛羅斯‧凡諾絕版書戰國導論的當晚,我一直看到夜深,直到我支持不住的睡著,接著,我又作夢了。」
「你夢見什麼?」
「我夢見那女子生前的事。原本,那名女子是一個舞伶,我看了戰國導論那本書才知道,原來在那個朝代的女人是沒有名字的。有一名深愛她的男人為她取了個名字,叫舞姬,同時允諾要為舞姬贖身,並迎娶她成為他的妻子,那只白玉簪就是他們的訂情之物。」
說到這里,殷薔頓了一頓,又道︰
「夢醒後,我開始覺得這樣連續的夢境很不尋常。而且,在夢中,那只白玉簪總是一再地出現,所以我覺得舞姬可能附身在簪子上,覺得心里發毛,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簪子給鎖進抽屜里。
沒想到,就這麼湊巧,我在疊被子時,不小心把戰國導論給抖下床,然後我看見書里有一頁印著彩色圖片,刊載了許多戰國時代出土的文物,其中有張圖片赫然就是白玉簪!圖片說明還寫著‘秦出土,後妃御用白玉凌霄簪’等字樣。」
說到這里,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最後,還是殷薔再度開口︰
「我記的很清楚,舞姬的情人是個商人,既然他們兩人已私訂了終身,那只訂情的簪子又怎麼會變成‘後妃御用’呢?難道他倆最後沒有在一起,舞姬成為秦王的後妃?我不懂。」
嚴灝沒有提供自己的想法,只是反問︰
「你的夢,就到這里為止?」
「不,還有一段,是我昨晚夢見的。」
于是,殷薔開始敘述昨晚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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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子夜時分,星月隱沒。
男人從屋外推門而入,自袖中掏出一只不及巴掌大的木盒。
在屋里久候的女子急切地起身相迎,「到手了嗎?」
「當然。」他笑著回應。
那只木盒帶著淡淡的腐朽霉味,男人卻慎重其事地將它安放在茶幾上。
女子望著那只盒子,目不轉楮。
「來吧!舞姬,讓你開開眼界。」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揭開盒蓋——
那一瞬間,闐合的斗室宛如破曉前的黎明,曙光乍現。
木盒的布料襯里上,有著一顆如雞蛋大小般的圓形珠子,在深夜里綻放著熒熒幽光,那道光如此璀璨,緊緊地抓住了兩人的視線。
許久,她終于輕呼了一聲,「啊,多麼皎潔光亮呀!」
他將她擁人臂彎,與她一同欣賞夜明珠耀眼的光輝,輕道︰「為了得到這珠子,費了我好大工夫,直到今日才到手。」
舞姬嬌笑,「我的老爺,誰敦你這麼想得到它?」
「只要想到這顆珠子可以使我一生受用不盡,一切都值得了。」
「這、這是真的嗎?它就是傳說中的……」
男子輕點住她的絳唇,「別問,什麼都別問。」
他捧起那顆夜明珠,交到她溫潤的手心里。
「握著它,這顆珠子將會帶給我們光明的未來。」他語帶玄機地說。
舞姬不解的輕蹙蛾眉。
「夫君……你心里又在盤算什麼?」
她一直知道他的胸中懷抱著凌雲壯志,就如同一只大鵬鳥,即便張了網也困不住它。
他就要展翅翱翔了,她知道。
他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夜明珠,語調鏗鏘︰「等著瞧吧,舞姬。我要憑著這顆珠子,做一樁曠古所無的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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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好半晌沒有人開口。
「這就是七天以來,我所遇見的所有怪事了。」殷薔說道。
嚴灝抽完了他的煙,在煙灰缸里將煙捻熄,深思地問︰「殷薔,你真的認為舞姬的魂魄附在殷女乃女乃送給你的白玉簪上?」
殷薔急道︰「我知道你也許會覺得這一切太過荒謬,可是……除了這個結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解釋。」
「好,那麼,我反問你,既然這只簪子是你女乃女乃買給你的,她一定親手模過這只簪子,還有,骨董店的老板一定也踫過它,更別提這簪子先前又是經由何人的手賣給骨董店老板。在所有經手的人之中,為什麼完全不曾發生過你所謂的‘怪事’,只有你頻頻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