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稱贊,湛承御只是淡淡一笑。「歐培山莊有沒有進步,我首當其沖,別忘記我可是這里第一個LongStaying的客人。」
身為飯店繼承人的梅薇,听到他這麼說,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湛總經理來了之後,前台那些服務人員笑容變多了,待人也更客氣有禮,我常听到客人的贊許呢!」
「還不是因為這家伙在場。」樊劻涼涼地道,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雖然我很樂意湛幫我分擔那些煩人的戀慕目光,不過,基于道義,你還是叫前台那些小妹妹別奢望了,這家伙專情得要命,什麼女人都看不上眼的。」
「哦——原來有一個優秀的單身主管,真的有助于提升工作效率啊!」裴愛情瞄他一眼。真是,大廳是門面耶,他怎麼可以在那邊招搖,引來一堆愛慕的狂蜂浪蝶?!
「我听到的是抱怨嗎?」情勢急轉直下,湛承御簡直哭笑不得。
「難得我們飯店可以聘任到這麼優秀的總經理上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敢抱怨?」裴愛情撇撇嘴。
喲!空氣中好象彌漫著一股酸酸的味道哦!梅薇與樊劻對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我怎麼覺得你的話听起來很言不由衷?」湛承御發現,每當她生氣的時候,耳畔總會染紅一片。會有這種特殊情況的人並不多,但他就認識了兩個,一個是裴愛情,另一個就是……
Stop!明明是不同的兩人,他不該又開始質疑起兩人的相似之處。
湛承御啜了口咖啡,藉此掩飾自己無來由的惱怒。「時間不早了,快說吧,你們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方才在電話中,樊劻要他親自來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
「呃……我們……」梅薇不安地看了樊劻一眼,開始吞吞吐吐。「是這樣的……」
看見她迥異于平時的模樣,連裴愛情都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事啊?」
樊劻看不慣女友拖拖拉拉的,索性直接開口︰「長話短說,湛,我們要請一個月的假,所以,飯店交給你了。」
「請假?」湛承御勾唇,似笑非笑。「一個是飯店代理董事長,一個是餐飲部執行顧問,選在這個時候去休假?」
「當然!」樊劻回答得一點都不愧疚。「有你這個『經營之神』在,我怕什麼?而且不趁你還在的時候好好剝削你,等一年之後你走了,梅薇成了主事者,那豈不是換我倒霉?」
什麼?
「總經理只待一年?」裴愛情放下手上的刀叉,她完全沒听說過這個消息。「為什麼?」
她知道很多專業經理人是以簽約的方式與企業體合作,她也相信一年之後歐培山什壯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在腳步尚未踏穩之前,為何湛承御卻急著走?
樊劻看了老友一眼。「因為這個怪人不想有太多包袱,他對感情有某種程度的潔癖,通常不會在某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除了——」
「除了什麼?」裴愛情好奇地問。
「樊劻,請你閉上尊口。」湛承御擰眉,臉色不太好。
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樊劻實在沒辦法再放任好友繼續自欺欺人。
「怎麼,不說就不會痛了嗎?」他諷刺道。「要找不說你這幾年在各國來來去去,就是不想再與其它人有感情上的交集,你的心只想完完整整地保留給一個死去的女人,其它人對你而言都可有可無?!」
「夠了。」湛承御面無表情地低喝。
「樊顧問……」裴愛情想阻止樊劻再說下去,因為她發現湛承御冷然的面容之下,已開始醞釀滾燙的怒意口沒來由的,她就是看得出來。
「你也覺得夠了?」樊劻冷哼一聲,逕自說下去,「你只顧自己受傷的心,卻不理會周遭的朋友看了有多心痛,湛承御,其實你是個自私的人。」
「你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嗎?」湛承御的神情平靜得像是樊劻說的人並不是他。
緊張的氣氛在兩個男人之間一觸即發。
裴愛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四周的氣氛詭譎得似乎連一根針掉落地面都會引發轟然巨響。
「樊顧問,你的假我準,時間是無限期。」湛承御冷冷撂下一句,優雅地轉身離開。
裴愛情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無限期休假……
換句話說,樊劻被變相Fire了?!
怎麼會這樣?
裴愛情小跑步地尾隨在後,終于在Villa區後的歐式庭園趕上了湛承御。
她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跟著他那孤寂的身影。她知道他需要獨處,卻也不放心他一個人。
在走了一段路之後,湛承御回過頭來,「有什麼事嗎?裴特助?」
「沒……沒什麼事。」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追出來,或許是因為他離去前對自己丟來的那一瞥吧。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以及某種企盼……
企盼什麼?因為她長得像他死去的女友,所以他才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無法克制地,她的心微微酸澀。
「我沒事,只是想出來走走。」湛承御久久才回了一句。
「我、我也是。」她低道,明白他是在下逐客令,他是真的鐵了心不想有感情牽絆,就連並行走這一段路也拒絕。
湛承御見身後的人兒沒有離開的打算,挫敗地轉過身來,卻發現她的眼眶早已蓄滿淚水。
「你……」見到她晶瑩的淚光,他的心驀地一震。
裴愛情胡亂擦拭著不小心垂落的淚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了他悲傷的背影,忍不住一陣心酸。
一種沒來由的心酸。
「唉……」彌漫心口的疼惜,讓湛承御無力也無法阻止,他輕輕嘆了口氣,「有什麼好難過的?不過就是一個想不開的男人,何必為他掉淚?」
「你不懂。」裴愛情搖搖頭。「因為你是我們關心的人,所以你的喜怒哀樂,我們能感同身受。」
「關心?那只不過是情感泛濫的結果,太多情的人,往往被情傷得最深。」他不以為然。
如果因為太重感情而讓自己受傷更深,倒不如從一開始就當個無情的人,總勝過之後一個人舌忝舐傷口過日子。
裴愛情無法苟同他故作無情的話語。他怎能用這種無所謂的表情,說著令人心痛的話?
「總經理,其實樊顧問說得並沒有錯,你是個自私的人,所以才能瀟灑地說走就走,拋下所有關心你的人。」
「真不幸。」他選擇漠然回應。「這就是我的真面目,一個既懦弱又虛假的男人。」
裴愛情心一扯,沒忽略他眼中刻意隱藏的深沉傷感。「所以你寧可把自己的心保護得好好的,不許任何人接近,更不許任何人踫觸?」她凝視著他,慢慢地走近。「你看不見自己的心其實已經受傷了嗎?」
受傷?湛承御回凝她那張令他相思欲狂的臉龐,忍住伸手撫上她的沖動。「我很好,我相信自己,已經過了這麼久,不會有問題的——」
「不要再假裝堅強了!」她低喊了一聲。「為什麼要欺騙自己?」
天!誰來告訴她為什麼?為何她會對他的傷痛如此介懷?見到他郁郁寡歡、哀傷至極的模樣,為何她會心疼地感同身受?
她不願他在悲傷哀痛中度過一生,明知道自己的多管閑事已超乎同事情誼,但她就是無法克制地說出口——
「遇到這種事,不要以為只有你自己一個人難過,對你而言,你只是失去愛侶,但對伊藤小姐的家人而言,他們失去的可是相處多年的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