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每每結束一段感情,就會找死黨葉百合及他一起去KTV唱歌發泄,往往她都是一臉憤慨地說著對方的缺點,只有這一回,他看見她說到掉眼淚。
「你……是想來取笑我遇人不淑,踢到鐵板,還是要趁機說教?」她無比詫異他竟目睹剛才令她難堪至極的場面,還因他得知她成為小三,更覺羞愧氣惱。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是那種人嗎?」他皺眉,反駁她的說詞。
大學時代,兩人雖常相互吐槽拌嘴,但他的個性,絕不是會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人。
「嗚!老天爺太過分了!今晚我還不夠慘嗎?竟還被熟人看見不堪的窘境。」她不由得歇斯底里地啜泣,拿過他的手帕,用力抹抹雙眼,白淨的手帕沾上她花掉的眼妝,一片髒污,她接著用力擤鼻涕,將他的手帕往一旁的垃圾桶丟棄。
他見狀,一時不知如何安撫,只能理性說道︰「不是你的錯,你是被那男人蒙在鼓里,你也是被害者。」
他並沒有想要指責不小心成為小三的她,她絕不是會有意介入別人感情婚姻的女人。
現在的她不若在餐廳里表現得剛強,反而一個人躲在廁所軟弱得狂掉淚,肯定是受到極大的傷害打擊。
「換個角度想,你該感謝他老婆及時發現並拆穿,否則你繼續跟對方發展下去,只會受傷更重,讓自己陷入更壞的境地。」
她挪開覆在臉上的手,淚盈于睫地望著他,有些訝異他的說詞,「你真的……不會看不起我?」
今天若換做被其他認識的男性得知這件事,她還不至于那麼難受,卻因對象是他,才令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不清楚為何會在意他對她的看法,也許是因兩人過去是同窗好友,雖畢業後沒再來往,卻仍希望在他心中留有正面印象,而非成為介入他人婚姻的小三。
「我相信你問心無愧。如果知道對方有家室,就算條件再好,對你再殷勤,你也絕不可能給對方任何機會,就是要單獨喝一杯咖啡,都不可能。」他看著她,說得篤定。
她過去雖男友一個換過一個,但她很有自我原則,道德觀也很重,表面說得開放,其實行為並不輕浮隨便。
確實兩人畢業後沒聯絡,僅在兩年前在葉百合的婚宴上見到她,可她給他的感覺、談話觀點一如過去,即使過了兩年,他仍相信自己對她本質的了解不會有誤。
她听了,不由得一陣動容,眼眶輕易又凝聚兩顆晶淚,滾落臉龐。
他看著她一雙眼眸滲出兩顆晶瑩淚珠,緩緩滑落粉頰,盡避她因哭花臉妝,又被潑水而顯得狼狽,他卻因她的淚,心房微微一動。
「謝謝你,于佐剛,認識你那麼久,就數今晚說的話最有人性。」她抿抿唇,因他幾句話,內心得到很大的安慰。
「你住哪里?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他不由得月兌口說道,單純是因兩人過去情誼,在巧遇她情傷受挫下,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才好意要送她。
「不想回去,你陪我去喝酒。」她直接說道。
原本因被他撞見不堪情景而羞愧,在听完他一番安慰的話語後,她轉而希望他陪她買醉,渡過這痛苦的夜晚。
她的要求令他微訝。
「不方便不勉強,你是不是跟女朋友來吃飯?」這才想到他也是跟人來這餐廳吃飯,萬一造成誤會,她小三的罪名豈不又添一樁。
「我是跟男性朋友用餐。」他澄清。「想去哪里喝酒?」雖不贊同她買醉,但若他拒絕,以她的個性,也會自行去喝酒。
他不希望她一個人喝醉被撿尸,那太危險了,只能答應作陪。
他隨即掏出手機,撥電話跟還在餐廳的友人說一聲,臨時有事要先離開。
「去哪里喝酒?」結束短暫通話,他收起手機又問她。這間飯店樓上就有酒吧。
「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這個飯店里。」她想趕快離開這引來是非的地方。
馬路旁,熱鬧喧嘩的快炒店,楊音沛找了張空桌一落坐,拿起菜單,只勾選啤酒。
于佐剛頗訝異她來這種地方喝酒。
她說原本想去Pub,但不想頂著一張哭花的臉妝,去那種個個打扮亮麗的場所,只會讓自己感到難堪,而來這種店才不會被注目。
只不過當她一進來,立刻就受到不少客人注目。她身上衣著高尚,踩著三寸高跟鞋,就算臉妝花了,依然是長相美麗、身材窈窕的年輕女性,置身這里才真的格格不入。
他沒多說什麼,在她對面落坐。「要不要點幾盤小菜?」
「我不用,你沒吃飽就點,我只想喝酒。」先前在餐廳已吃飽,即使沒飽,此刻的她也完全沒胃口,只想盡興喝酒。
她直接點一打啤酒,令他不禁想勸阻。
「于佐剛,今晚讓我喝個痛快,有你在,我喝醉也不怕被別人撿尸。我今晚不想再想起那個爛男人,要醉昏到天亮。」她對他申明。
盡避兩人許久沒聯絡,她對他仍存有一種信任感。
兩年前在好友婚宴上再次相遇,彼此短暫交談間,感覺一如大學時代,他仍會對她吐槽,卻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
他個性認真且腳踏實地,提起退伍後跟一個好友去澳洲打工一年,存創業金,回來後,與好友合伙開間家庭式咖啡館,穩穩做著小本生意。
當店員送上數罐啤酒,她拿起一罐朝他喊聲干杯,接著仰頭大灌兩口。
雖坐在店里,她卻能看到敞開的店門外的景象—熱鬧都會,華燈高照,車輛川流不息的大馬路,對面人行道上,牽手的年輕情侶笑鬧著相偕走過。
方才一路走來,街上隨處可見雙雙對對的情侶。
她望著,不由得一陣心酸,移開視線,而吵雜的快炒店內,亦有幾桌是情人聚餐,令她再度悲從中來。
今晚,是她渡過最糟糕的一個情人節。
她不僅氣怒被劈腿男人欺騙,更惱自己識人不清,還天真作起美夢,以為終于遇到真命天子,這一次可以談長久戀情,繼而與對方牽手共組家庭。
她編織的幻夢,短暫又可笑。
她自詡是成熟獨立的女性,可內心卻一直向往有個安穩溫暖的家庭。
她之所以一直談戀愛,就為了找到那個可以實現她心願,陪她到老的對象。
只不過,這一次卻讓她跌了一大跤。
她心口再度被扯痛,眼眶漫上水霧。她繼續大口喝啤酒,甚至一口氣飲盡。
「慢慢喝,沒人跟你搶。」于佐剛見她一進來就猛灌啤酒,不一會已喝完一罐,只能溫言勸道。
她沒理會,打開另一罐,朝他只喝了一口的啤酒罐輕輕踫撞,要求一起干杯。
他只能無奈地拿起啤酒,陪她一起喝。
她仍喝得凶猛,大口大口地灌著,喝完一罐,再開一罐,甚至想叫高粱飲用,意圖用酒精麻醉自己,忘卻今晚太悲慘的經歷。
他想再度勸她慢慢喝,想說什麼安慰她的情傷,見她一逕喝酒,似乎無意談話,只能先靜默陪著她。
直到她有些醺然,才緩緩開口,向他抱怨起那個劈腿爛男人。
她愈說愈氣憤難過,眼眶滲出淚水。
他看著心有不忍,同情她的遭遇。
她繼續大口喝酒,邊滔滔不絕的說著,不只對他訴苦因被欺騙而剛結束的這段感情,也提起上一任、上上一任男友的種種,而他耐著性子傾听,當她的垃圾桶。
他不在意鄰桌不時投來的異樣眼光,似誤以為他是害女友傷心的負心漢。他不禁慶幸這里不若飯店餐廳安靜,店內人聲鼎沸,甚至有人在劃酒拳,她的音量才不至于引起全店客人噤聲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