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司徒搖頭,他覺得太幸福了。
就是因為太幸福了,所以不真實;因為回報不了她,所以回絕她的好意,關于她的一切,他承受不起。
人,不能貪心。
他怕,他第一次懂得害怕,害怕自己會這麼沉溺下去,在她這般的溫柔里。
「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把斷魂根給你。」司徒努力一次又一次的說著,希望她能放棄。
「我沒要斷魂根。」慕容姬直覺否認,只是,她突地發覺這樣的否認很詭異。
「我的意思是,我下廚不是為了斷魂根,只是發現我喜歡這麼做,喜歡這些湯湯水水的東西。」
看著她無比堅定地迎視他的眼,那美麗眸中的堅決,不是虛假作態,那是真心喜歡,她是真的喜歡進廚房。
「看樣子,我的嘴被你養刁,大概是免不了的事。」他裝傻的說道,俊臉上還滿是被傷害的表情。
「得了便宜還賣乖。」慕容姬以一個微笑回應他。
「吃完早膳後,你還得教我認識藥園里的藥草,總有一天,我會知道哪一株就是斷魂根!」她會憑自己的力量找到它,一定會的。
司徒的目光炯炯,幾乎迷戀的看著她,放雲山上幾無人煙,仿佛是只有他們的世界。
曾幾何時,這個小小的世界,竟讓他感到滿足甜蜜,因為她的一顰一笑,他的胸腔就會漲滿那化不開的炙熱情感……
「我听你說過,百合可以下菜,我試了一下,香香脆脆的,挺清爽,你嘗嘗看。」慕容姬不停往他碗里布菜,沒有注意到他眸中深刻的感情。
「好。」司徒把碗湊過去。
「你再試試這個,我剛嘗過味道,也很好吃……」
司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碗里的飯菜,以極快的速度往上加高。
「姬兒,我的碗滿了。」他帶笑看著她,雖然她手藝讓人贊不絕口,但是他可不是有四個胃的牛。
慕容姬一回過神,看著那有如要祭神一般,十足像座小山的尖碗,不禁失笑。
「你干嘛不吃啊?」慕容姬嬌瞠著他。「你吃了,碗就不會滿起來啦。」
「可是我沒時間吃啊。」她夾菜的動作始終沒停過,他的碗沒一刻能就口,他還能怎麼辦呢?
慕容姬看著滿滿的一碗菜,面有難色,總不能叫他吃菜吃到飽。
「這麼吧,我喂你吃飯,你喂我吃菜?既不會餓著,也不怕浪費。」慕容姬覺得這真是個好辦法,既能吃到菜,還能佔到他便宜。
「哦?」司徒微挑眉,這丫頭的提議,還真是嚇死人不償命,明顯違背善良風俗。
「乖。」慕容姬欣然的喂了他第一口菜,心里卻有些吃驚,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乖乖配合了。
司徒一口一口的嚼著,百合的清香在口中散開,甜美的滋味幾乎要化了他的心。
她笑得好甜,看來好開心!
是百合的香氣?還是因為她?竟讓他的胸口漲滿說不出的甜蜜,教他一雙眼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換你喂我了。」慕容姬輕聲提醒他,很不優雅的對著他張口,像是討糖吃的娃兒。
似乎是遇上他之後,她慢慢洗去那些加諸在身上的鉛華,逐漸回歸到純然的自己,這轉變太自然,她幾乎感覺不到異樣。
司徒清了清喉嚨,動作變得僵硬,夾筷的手竟意外的顫抖起來。「你也吃一口吧。」
他也夾了百合往她嘴巴擺,不過,她卻曖昧的含住了他的竹筷,狐媚的眼神朝他一勾。
猝然,司徒胸口一緊,眉頭一蹙,全身有了不正常的緊繃。
是不是情一動,就難再輕易得到控制?
只不過是一眼,他竟然就覺得繃緊,隱隱興奮著。
他表情復雜,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慕容姬,她清亮如星的眸,湛黑如夜。
在這一刻,他竟深深的希望,在她眸里永遠只有他一個人。
他的眼神充滿熱情、渴望與佔有,連帶著也影響到慕容姬,那樣明確的需要,第一次讓她感到畏縮與退卻,還有壓抑不下的羞赧。
「你這麼看我,是想吃了我?」慕容姬鼓起勇氣回視,挑釁、挑情的言語里,卻有極端敏感的情緒在發酵。
為了斷魂根,她曾經想用身軀去誘惑他,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眸光卻讓她渾身悸動,顫抖不已。
「你知道……」司徒喉間一陣滾動,給了答案。「我不會這麼做。」
他想。
天殺的!他真的想那麼做。
聞言,慕容姬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涌上一股說不出的失望。
「那就快吃你的東西,別再那樣瞧著我了。」慕容姬不曾為了男人的目光不知所措,而他卻總是能讓她變得不像自己。
司徒點頭,艱難的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認真「對付」起他手里如小山般的木碗。
他一口接著一口,也不管是飯是菜,全往嘴里塞去,想借此平息胸口那壓不下的渴望。
但,就算是嘴里已經塞滿東西,他想要的,卻還是她。
「怎麼突然變成餓死鬼投胎了?」慕容姬不知他心里的掙扎,只是詫異他怎麼突地囫圇吞咽起來。
她放下竹筷,伸出小手替他擦去唇邊的菜渣,她笑意盈盈。
她好喜歡這種感覺,沒有大風大浪,沒有腥風血雨,只有他與她,恬靜的享受一切。
她隱約意識到自己已然戀上了他,喜歡上那被人呵護、被人細心寵愛,有如浸潤在日光中的甜蜜溫暖。
綠林里,司徒與慕容姬正在趕路,目的是山腳下的客棧。
原來,他真有兩下子,不但會卜卦,也真能卜出山下有人病危候診,需要他的救治。
于是,他十萬火急準備下山,但她卻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山上。
曾幾何時,她已然那樣依賴他?
只不過,跟著他疾行的腳步,在林內奔著,他輕功好,腳程快,讓內力輸他一截的慕容姬感覺有些吃力,上氣不接下氣地急喘。
「你需要休息。」司徒看著她胸口有著不自然的急喘,顯然是身體不舒服,大概是負荷不了。「你回木屋等我,我一晚就回來。」
「我不需要,我們盡快趕到客棧,晚了,那人就沒救了,不是嗎?」慕容姬倔強開口,不想被他丟下。
她知道他是好意的,但是,她不想一個人。
他揚頭看著燦亮的月,知道沒有多少時間能耽擱,看著她清麗卻倔強的眼眸。司徒不再堅持。
她加快腳步,卻更喘了,追趕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吃力,血液奔流過快,慕容姬感覺有些頭重腳輕,趕起路來腳步虛浮。
幾個轉彎之後,司徒回眸,可以發現那張白皙的小臉,染上誘人美麗的粉紅,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頓下腳步,牢牢握住她的手。
她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腕,被握進他大掌里,另一只手的長指,穩穩地壓在她脈搏跳動的內腕處。
他手很大也很暖,他的眼光……
「熱嗎?」司徒輕輕開口,看著她眼神迷蒙,天氣有些涼,她卻因為提氣而額上冒出薄汗。
「嗯。」慕容姬點頭。
熱,好熱——他的眼光,好熱,她的心口也好熱、好熱。
「你真是倔強。」他伸手拭去她的薄汗,怕她又熱又涼,一會兒會受了寒。
她長期處在燻毒中,身體的抵抗力遠比尋常人差,雖然已經費心調養,但總還差上一些。
「我不想一個人。」她無意中露出小女兒的嬌態。「我想跟你在一起。」
話一出,慕容姬自己怔了。這不是虛情假意,而是完全發自內心的直覺。
司徒不知曉她心里的掙扎,無奈地搖了搖頭。「來吧,我帶著你走。」大掌朝她伸出,牢牢地將小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