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從你薪水里面扣。」某人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那我不要買了。」花窨轉身就要下樓。
「去買。」尉真冷冷地把她拎回來。
「你付錢?」
「我付錢。」別傻了,他會跟李伯伯拿。
「那你付錢你選就好了啊,反正你那麼愛選。」花窨繼續賭氣。
尉公子連她的內衣都挑,現在又要她買衣服,真是控制欲太強,從前的作坊主人也沒他霸道。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不客氣了。」
接著,花窨便瞠目結舌地看著尉真迅速選了一堆小山高的衣服,將她推進某專櫃的試衣間里試穿,又火速地拿著一張四方形小卡片結完帳。
「那什麼東西?居然可以付錢?」花窨又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尉真的信用卡。
樊夫人跟她說過的幾種錢里面,沒有這一種。
「你沒有?」尉真想也知道李花窨的cosplay癥狀又發作了,不想陪她瞎演,只問他自己想知道的。
「沒有。」花窨搖了搖頭。
「很好。」沒有信用卡才好,否則依她腦子有洞的程度,大概很快就傾家蕩產了。
「為什麼很好?」
「沒有為什麼。」尉真懶得解釋。
「什麼嘛……」尉公子老是這樣,花窨已經越來越模得透他,也越來越無奈了。
「既然買了新衣服,最近你就穿這些吧,好歹比較像樣。」離開女裝櫃位前,尉真又補了一句。
「喔,好啦,我知道了。」花窨心中五味雜陳地回。
可能是天氣很暖和的緣故,專櫃里賣的長袖少,尉真替她挑選的那些衣服里甚至還有幾件無袖洋裝。
她雖然不習慣,但對台灣總還是抱著入境隨俗的心態,現下知道路人都是這麼打扮,就連貼身內衣褲都可以明目張膽地陳列販賣,她就算心中別扭,也得好好說服自己克服心理障礙,安心在這里過生活。
尉真希望她不要再穿睡衣了,她就不要穿,別讓尉真丟臉,也不要讓自己鬧笑話。
這樣一想,她雖然來到好奇怪的台灣,但好歹也是有個尉真肯收留她,肯替她瞻前顧後,從頭管到腳……
「李花窨,你到底要不要走?」尉真發現身後沒有來人,不耐煩地回身催促。
「好啦。」花窨急急忙忙跟上尉真的腳步,此時心中對尉真的感受,竟是甜多于苦,依賴甚于討厭。
其實,莫名其妙來到這兒,莫名其妙與尉公子一同生活,也還不算太壞。
她提步快跑,唇角微揚,也不知道自個兒究竟在笑些什麼。
相安無事了兩天,尉真要出發到南部選花前,不放心地對花窨交代——
「我會在那里待兩、三天,回來的時間不一定,你不要到處亂跑,不要讓陌生人進門,不要接電話,有什麼事情就打手機給我,你總會打電話吧?」尉真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
「我會啦。」她看尉真打過好幾次電話,知道只要把話筒拿起來,撥上面的數字鍵就可以找到想找的人,很方便,而且數字一到九,她早就會認了。
「不要亂接電話,不要亂出門,冰箱里的食物夠吧?」
「夠啦。」
「若是不夠的話,清潔阿姨的電話在這兒,你有什麼急事可以找她,要買什麼東西也可以請她幫忙買,我已經交代過——」尉真揚了揚電話旁邊的Memo紙,上頭有他的、鐘點清潔阿姨的,還有派出所的電話。
「我知道啦,你交代過清潔阿姨,你已經說一百次了。」
「若不是你靠不住,我何必說這麼多次?」尉真合理的懷疑,他大門不要鎖,都比里頭放一個李花窨安全。
「好啦好啦,你快出門,我會顧好茶胚的。」花窨揮手趕了趕他。
尉真離去前不放心地睞了李花窨一眼,覺得李伯伯真是扔給他一個天大的麻煩。
本來,他當初直接趕李花窨走也就算了,偏偏她就是會窨茶……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現在有很想趕李花窨走嗎?
若他很想要李花窨離開,他又何必耳提面命叮囑她這一大堆?她出什麼狀況都不關他的事吧?
冰箱里的食物夠嗎?他甚至還擔心她餓肚子?
她不過發燒時胡亂說了幾句可憐兮兮的夢話,他就開始對她心軟了?
尉真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荒謬。
第4章(2)
他轉動鑰匙發動汽車引擎,都還沒將車子開上高速公路,越想越不安心,連忙又踩了煞車將汽車停在路邊,撥了自家電話。
「喂?」電話才響了半聲就被接起來了。
「李花窨,我不是叫你不要接電話嗎?」電話一接通,尉真就開始想罵人了,雖然他的嗓音依舊平平穩穩。
「尉公子?尉公子!」一听出尉真的聲音,花窨又驚又急又喜。
「當然是我。你在急什麼?我不是叫你不要接電話嗎?」
「我不能不接啊!尉公子,剛剛你一出門電話就響了,我還以為是你有東西忘了拿,就想說接接看,結果電話一接通,那個人就說什麼你在哪里車子怎麼了,叫我去找什麼提款卡跟提款機,我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有看過你的信用卡,然後他就說提款卡跟信用卡很像,叫我找找看,他會再打電話來,我在等他電話,所以才接電話的嘛。」
詐騙集團?
「結果呢?你找到提款卡了嗎?你去轉帳了嗎?」尉真開口一向習慣先問重點。
「沒有啊,我什麼卡都沒有,行李箱里面也沒有,我全都翻遍了。」
「那人說我在哪里車子怎麼了?」
「我沒有听清楚……」
「那你找什麼找翻什麼翻?李花窨,你動點腦筋用點腦子好不好?」尉真冷冷地道,頭痛欲裂,心頭一把火都快冒出煙來了。
「什麼瑙金?我就是什麼瑙什麼金都沒有才著急,我擔心你出了什麼意外嘛!」
「你擔心我做什麼?我自己會好好照顧自己,就算我怎麼了也會自己想辦法,你以為你錢很多,人家叫你拿錢,你就去撒啊?」
「我錢當然沒有很多,但是錢再賺就有了,錢難道比你重要嗎?」
「李花窨,你都已經二十六歲了,為什麼還這麼蠢?」
「尉公子,那你今年幾歲了?」
「三十二。」
「你都已經三十二歲了,為什麼心腸還這麼壞?我就是怕你有事,怕你怎麼了,怕沒有錢可以幫你,我只是很擔心你,很擔心很擔心,就是這樣而已啊,你干麼一直罵我嘛!」花窨一句話越說越快,越說越委屈,她剛才吊得半天高的心終于放下,沒想到卻被尉真說成這樣。
「李花窨。」尉真嘆了一口很長的氣。
「干嘛啦?」花窨被這麼一數落,也覺得很不開心。
「你去收兩套衣服,待在家里等我,別亂開門,我有鑰匙。」
「為什麼?」
啪!
電話那端只剩下急促的斷線音。
十五分鐘後,花窨連人帶行李被扔上尉真的轎車,車內氣氛僵凝,兩人都不高興。
「那是騙人的。」上交流道前的最後一個紅燈,尉真率先開口。
花窨眸光一直落在窗外,沒有轉頭看他。
「那些打電話來的人,他們編很多的理由,目的都是為了騙別人的錢,你若是不明白,有空就去看看電視、看看新聞,每天都有很多人被騙,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老是讓別人擔心。」
花窨依舊沒有回話。
「以後若是遇到這種事,請你先打電話給我,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寧願你多問一點,也不要你橫沖直撞給我找麻煩。」
「我打了。」花窨的聲音悶悶地從尉真身側傳來。
「什麼?」尉真沒有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