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就不是任人欺負的個性,忍不下去,就會反擊。
「我要他當著我的面,跟妳講清楚!」方雅倩口氣很沖。「明明在我的面前說妳裝扮沒品味,行為又粗俗,因為跟妳在一起很丟臉,所以才不要抓這個未婚妻。現在到了妳面前,又裝作一副好男人的樣子,不是很可笑嗎?!」
梁靖菱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下,眼神哀怨地看向那個曾經論及婚嫁的男人。他說她裝扮沒品味,行為又粗俗?這就是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這就是他離開的理由?梁靖菱無言地望著李強峰,那哀傷的眼神,在方雅倩眼里更顯嬌媚,讓她氣惱地猛推李強峰一把。
「說呀!把你跟我說過的話,當著她的面再說一次,則讓她存有任何希望。還用這種眼神勾引你,真是不要臉!」方雅倩真的快氣瘋了。
李強峰面有難色,但方雅情並不打算放過他。「你不說,就代表你對我不是真心的,我們兩個也沒有發展下去的必要,就在這里分手好了!」方雅倩一氣之下就要拂袖離去。
「等等!」方雅情話一說出口,李強峰也急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個身家富有的女人,可以少奮斗二十年,怎能讓機會飛走?看樣子,他只好犧牲靖菱了。
「是,我覺得妳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優點,買什麼東西都要斤斤計較,看場電影也得考慮半天,更別說每天要扛著這些大包小包四處躲警察,一點女人的樣子都沒有。這就是我跟妳分手的原因,因為我根本就不想娶一個男人婆!」李強峰一股腦兒地將話全說出來。
梁靖菱咬著紅唇,心口一痛。
縱使她打心底知道,李強峰會拋下她的原因,是因為她家的經濟狀況不好,但是,他說出口的話,真的很傷人。
沒想到他竟然用她最無能為力的部分來傷害她!
梁靖菱想反駁,想開口趕人,甚至想破口大罵,但是,她卻提不起任何氣力。現在她所能做的,只是低著頭,試著回想兩人過去的甜蜜,不要在意他這些令人傷心欲絕的傷人話語。
為了錢,很多人都會變。曾經,她也改變過,所以現在,她不能說什麼,也沒有權利說什麼︰梁靖菱傷心的反應,終于滿足了方雅倩,她冷笑一聲,隨即拉著李強峰,像只戰勝的孔雀,搖搖尾巴,揚長而去。
然而,站在一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耿柏胤,一把怒火就要燒到眉毛了。「妳是白痴啊!」他幾個大步跺出來,劈頭就是一句痛罵。
梁靖菱抬起頭,看到他突然出現,態度甚至比剛才那兩個人還要過分,靈活的眼珠當下瞪得老大,更加添了幾分怒氣,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嚷起來。
「你才是神經病!」一個晚上遇到兩個瘋子就夠了,怎麼連他都要來插一腳?這個該死的小女人,就是有辦法讓他失去理智!雹柏胤連連深呼吸,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把眼前的女人掐死。
「現在會罵人了?剛才怎麼就不還口,活像個小媳婦一樣。」耿柏胤有力的雙臂,迅雷不及掩耳地伸過來,猛地就扯住她縴細的手腕。強大的力量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到面前,怒瞪著她。
突地在眼前放大數倍的俊朗臉孔,還有噴在她臉頰上怒極的呼吸,教她登時目瞪口呆,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
「再凶啊!妳再凶一點啊!妳剛才不是罵我神經病,怎麼現在不罵了?!」耿柏胤持續靠近,直到薄唇幾乎貼上她的肌膚。
或許是因為剛剛被人糟踢,心里一肚子怨氣,現在他又莫名其妙來插一腳,好像她真的活該欠罵,種種委屈,教她不由得一陣酸惹涌上心頭。
每個人都罵她,難道她真的這麼差勁嗎?梁靖菱原本還想逞強,開口諷刺他幾句,偏偏喉頭有些緊縮,擠不出半句話。倒是眼眶驀地起了一陣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梁靖菱垂著小臉,望著攤上賴以維生的飾品,沈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開口道︰「我能說什麼?嘴巴長在人家的身上,他們不閉嘴,我又有什麼辦法?」梁靖菱無奈地說著,聲音听來有些破碎。
「怎麼不拿妳對待羅天妮、對待我的精神出來?妳的腦筋不是動得很快嗎?平常幾句話就能讓人說不出話,怎麼今天就這樣任人欺侮,一句話都不說?」耿柏胤黜黑的額上浮現了青色的血管,下顎一束肌肉也在隱隱抽動,可以知道他正努力地隱忍著怒火。
他不喜歡她被人糟踢的軟弱,也不喜歡她垂著臉的無辜,他不要她受委屈,不要她悶悶不樂,那會教他的心里,浮現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種無法控制的情緒。他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他們是客人。」梁靖菱辯駁著,但原該是理直氣壯的回答,卻說得輕聲細語的,沒有半點氣勢。
「我沒看到他們買半樣東西,那個女人還摔壞了一個銀飾。妳不是視錢如命?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耿柏胤拿起那個被摔壞的飾品,在她的面前晃啊晃。耿柏胤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問,終于教梁靖菱失去控制,放聲大喊道︰「對!我就是視錢如命,就是一個錢打二十四個結,所以他才不要我!所以他才跟我解除婚約,我就是愛錢!就是愛錢!我就是……」
梁靖菱胸口一陣泛疼,嗓音嘶啞,喉頭一梗,接著眼眶便是一陣酸澀。掙扎半晌才能再度開口,聲音卻早已哽咽。「就是因為沒有錢,所以不得不愛錢……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這樣,我也不喜歡這樣啊!」
她突然失控,眼淚嘩啦嘩啦地流出來,一下子就讓耿柏胤的怒氣消失殆盡,頓時慌了手腳。
「妳怎麼、妳怎麼……哎,妳別哭啊!」他手忙腳亂的,又臨時找不到面紙,只好大掌胡亂地在她臉上抹了抹,沒想到卻愈抹愈糟,讓她的小臉糊成一片。「別哭了嘛!唉,妳真的是怎麼講都講不听耶!就叫妳別哭了。」耿柏胤眼看她淚水洶涌,而掌心也已一片濕潤,只能把心一橫,貢獻他上好的襯衫,把手肘一彎,一點也不溫柔地替她抹去淚水。
只是,彎曲的手肘有點難以控制方向與力氣,就這樣硬生生地在她的鼻子上踫撞了幾下。
「很痛耶!」梁靖菱用力地往他的胸口上抗議了幾千。「你是要幫我擦淚,還是要趁機打我啊?」
梁靖菱索性自己動手,拉起他胸前的衣襟,低下頭,不客氣地將眼淚、鼻涕全抹上他的胸口,擦干所有淚水。
雹柏胤一怔,看著胸前的慘狀,本想沈著臉罵她,但眼一瞥又看到她雙眼紅通通的可憐模樣,怒氣怎麼也發不出來。
「算了算了,這襯衫妳要負責幫我洗干淨。」他沈聲說道,瞪著她美麗而無辜的臉龐。
梁靖菱沒理會他,一只小手還在他的胸前畫啊畫的,嘴里還不忘咒罵幾聲。「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會欺負女人,差勁透了!」她既失望又氣憤,白女敕女敕的手無意識地畫著圈子,沒有發現,自個兒已經弄皺了他的襯衫。
「那個男人爛,罵他一個人就夠了,別把我也罵下去。」耿柏胤從不曾對哪個女人付出額外的關心,而這個梁靖菱,偏偏牽動著他的情緒,讓他放不下。靖菱仍是低著頭,甚至無力地將額頭靠上他的胸膛,此時的她,虛弱地想找一個懷抱依靠,而眼前既然有個現成的,她就不客氣了。
「我不能罵他。」梁靖菱沈默了半晌才回答,她不願對李強峰口出惡言。耿柏胤銳利的黑眸驀地一沈,不是惱怒,而是某種更危險的陌生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