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著那令人椎心的畫面,她不該想的,但她卻又甩不掉那蝕心的身影,脆弱的一顆心急速地傷心枯萎著。
躲起來!她要躲起來。
她從來就不是會輕易退縮的人,卻在面對愛情的時候,選擇放棄,因為她知道兩人身分的懸殊,因為她知道他對她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她沒有爭取的權利。
眼眶紅了,眼淚直往心底淌,她心中有說不出的酸。
而更慘的是,她壓根兒沒有吃醋的權利。
她怎麼那麼愛吃醋?突然,她有個沖動,想直接沖到廚房里,用一整缸醋把自己腌起來,酸死她自己算了。
就在段亞瑩落寞地走出會議室時,項子駱的黑眸也跟著失去笑意,他頓時停下打鬧的動作,深邃的眼里閃過一抹憂郁。
曾麗綸笑眯眯地看著他的側臉,接著往門口的方向一瞧,知道他剛才那一連串的動作,都是為了要刺激佳人。
呵呵,看樣子,項子駱很在乎那個女孩喔?
「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啊?我還沒看過你為了哪個女人傷神耶!」曾麗綸嘿嘿直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就說人家有男朋友了!」項子駱的表情冷漠,心卻驀地揪緊,疼了起來。
「就是因為人家有男朋友,你才故意刺激她,在她面前跟我上演親密戲碼?」曾麗綸沒被他的冷臉嚇到,笑得更加燦爛。
「你是酒喝多,醉了是不是,一整個晚上都在胡言亂語。」項子駱不把她的消遣當一回事,只是雙拳卻不自覺握緊。
「是是是,我是胡言亂語,但我眼楮可沒花,看得可清清楚楚的。」曾麗綸模了模鼻子,繼續火上加油。「剛才,那女孩的眼楮都紅了,搞不好跑去偷哭了。」
聞言,項子駱的胸口好悶,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憂郁。
她哭了?
是因為他與女子打鬧嬉戲的關系嗎?
「她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教我看了都難受不已,你如果不喜歡人家,就不要逗人家嘛,看她落寞的模樣,嘖嘖嘖……」
曾麗綸搖頭,唱作俱佳,笑盈盈地看著項子駱不自在地扯扯領帶,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嘿嘿,有人很心疼的樣子喔!
「她如果難過,也不會是因為我。」項子駱忍不住開口,不打算給自己不該有的期待。
她有男朋友了,她如果心情不好,也會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一這麼想著,項子駱的胸口就泛過一陣酸,忍不住在心中吶喊。他首次感到世上竟有這麼讓他覺得棘手的事,他不知該怎麼做才比較好。
「是這樣嗎?」曾麗綸笑了笑,替自己慶幸著。
她突然覺得陷入愛情的男人與女人,既可愛又可憐,既想要,又不敢要,讓人看了真不舒服,非得推他們一把不可。
「就算不是為了你,你難道不想過去看看?她好像真的快哭了。」曾麗綸催促道。
愈听,項子駱眉間的結愈深。
這幾天,雖然兩人都沒有接觸,但他還是不免發覺她眼窩下的深陷與神情的疲憊。
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她與男友吵架了?所以她才這麼傷心?
想著想著,項子駱的眸光,不自覺又移向她消失的門口,牽掛寫在眼里眉間,他的喉嚨像是被誰掐住一樣,身軀也變得僵硬。
靈魂像氣球,想要飄到她的身邊,腳跟卻被自尊綁在地面,動也不能動。
「真的不去?」曾麗綸推了推他,瞟他一眼,見他眉頭深鎖,心事重重,像在沉思什麼。「真要讓她把眼楮哭腫嗎?」
偉岸的身子驀地一怔,像是被點醒了似的。
項子駱將手里的酒杯往曾麗綸手上一塞,邁開步子追了出去,只為了一件事。
他曾經告訴自己,再也不讓她哭泣了。
無論她是為誰而哭,他都不準。
看著他急切的背影,曾麗綸捂唇輕笑。
愛情果然有著魔力,讓聰明的人也變得傻氣了……
***
項子駱快步追了出去,耽擱的時間太久,他原以為會失去她的蹤影,不意卻在停車場里,意外看到她僵直的身影矗立著。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他發現她不是一個人,不遠處還站著她的父親。
很顯然,他們已經談了好一會兒,而且,交談的情緒也不甚愉快。
「我說了,我不想搬回去,我有我的工作。」
段亞瑩用干澀的聲音說著,她知道父親要她搬回去的原因,不是因為想念她,而是因為拿錢比較方便。
「真的不肯搬回來?」段父很生氣地又逼近了一步。
「我已經沒有錢了,搬回去也沒用。」段亞瑩索性把話挑明。
「好!不搬也沒關系,那再給我一些錢,我就再也不來煩你。」段父終于死了心,干脆直接說明來意。
段亞瑩苦笑。
丙然又是為了錢,在父親的眼里,她這個女兒就代表了一個「錢」字,沒有錢的女兒,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唯一的那間店,都讓你給賣了,我到哪里弄錢給你?」段亞瑩的心又被傷透了。
「你不可能沒有錢,你還有工作啊!」
「那你為什麼不肯去工作?」
一句話,堵得段父語結,他轉羞為怒,猛地向前幾步,「啪」地一聲,結實地打在她臉上。「好一個孝順的女兒!」
項子駱見狀一驚,卻已來不及擋下這一巴掌,只能沖上去,一把將段亞瑩擁進懷里。
「喂,你馬上消失在我面前,要不然我立刻叫警衛。」項子駱惡狠狠地瞪著段父,要不是看在他是段亞瑩的父親分上,他早沖上去揍這老頭一頓。
段父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跳出來插手,嘴里嘟囔了幾句,才不情願的轉身離開。
段父前腳一走,項子駱隨即低頭察看段亞瑩的情況,那一巴掌又響又亮,能想見那力道是完全沒有留情的。
「抬起頭來,我看看。」項子駱略使力,揚起她的下顎,見她粉頰上已有塊紅腫的痕跡,他的心仿佛被揪緊,一陣陣地心疼著。
「不關你的事。」段亞瑩難受地掙扎著,不願意窩在他的懷抱里,她激動地咬著泛紅的唇瓣,強忍住欲奪眶的淚,喉嚨酸楚。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糗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她的家丑全在他的眼前上演。
她不能哭,她也不想哭,她想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可她卻難堪地發現自己沒有演戲的天分。
她感覺淚水幾乎要壓抑不住,只能低頭再低頭,並微側身好閃躲他的眸光,避免泄露自己難堪的心事。
「段亞瑩!你就不能一個晚上溫順一點嗎?」項子駱聲音低沉嘶啞,雙手徐徐用勁,克制著用力搖晃她的沖動。
「我就是不溫順,關你什麼事?你放手、你放手!」段亞瑩低聲罵著,眼眶里酸酸的,彌漫著水霧,眼淚就要奪眶了。
他為什麼還是不放開她?為什麼還是這麼緊緊地抱住她?
屬于他的氣息太過溫暖,她怕自己會陷溺其中,會忍不住在他懷里痛哭。
只是,他仍舊不允許她掙扎,執意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直到她崩潰地在他懷里流下淚來,浸濕他的胸膛。
「你真的是個混蛋。」她嗚咽地在他懷里哭著。「混蛋、大混蛋……」
入耳的咒罵帶著濃濃的哭聲,項子駱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他將她抱在胸前,拍了拍她的背部,由著她一聲聲地罵著他。
他心里沒有怒氣,只有說不出的心疼。這倔強的丫頭,教他該怎麼辦才好啊!
所謂「不哭則已,一哭驚人」,段亞瑩一放松,就哭得不能自己。
項子駱擁著她走到花園的角落里,胸口一陣陣地揪緊,原本心中堅硬的防衛破碎、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