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偏不相信,他真的放不下這段感情。
站在遠處的時靖儀,並沒有忽略他轉身離去的舉動,唇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恢復自然。
她不能再想著要依靠他了,因為他終究會離開,她的疏離、她的冷漠,還是沒能影響他的決定,他打包行李、交接工作的舉止一直沒有停過。
她知道,他是鐵了心要離開她。
以往只要她傷心,他就會來給予安慰;她受傷了,還有他會呵護她;遇到什麼難題,他也會一直待在她身邊,但是現在他卻要拋下她?!
一向最心疼她、呵護她的解彥廷,自以為在做著對她最好的決定,他當真不知道她的無助嗎?
他是否知道,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同時也帶走了她生命中的陽光與歡笑。
她想他是不會知道的,他只固執的遵守著對父親的承諾,想將她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中,這樣他才能走得安心。
既然如此,那她偏不讓他安心的離開,決不!
風吹來,吹散了他的承諾,他既然毀了約,不再繼續照顧她,那她就自暴自棄給他看。
才下定了決心,她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一口接著一口飲盡杯中鮮紅的酒液,讓美麗的粉紅染上她清麗的面頰,更添幾許美麗的顏色。
「明天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看場電影。」其中一個男人開口,吸引了時靖儀的注意。
他是某銀行的經理,與公司的關系頗深,人長得相貌堂堂,卻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但對方很明顯對她興趣濃厚。
答應吧,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時靖儀努力這麼告訴自己。
于是她笑了,點了點頭,應允了男人的邀約。
「別等明天了,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偷偷離開好了。」她索性將約會提前,笑意燦然的小臉有著男人無法拒絕的美麗誘惑。
那男人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應和。
「那我去開車,待會兒門口見。」
時靖儀笑著看那男人離開,深吸一口氣後,決定去跟解彥廷「道別」。
在花園里,她找到正在抽菸的他,他的背影給人一種極為可靠的安全感,但他的擁抱卻不再是她能依偎的地方。
「彥廷,我待會兒還有事,你先回去好了。」她站在他身後,努力的控制著音調,不想讓濃厚的苦澀情緒自她口中流泄出來。
解彥廷慢慢地轉過身,嘴角牽起的笑容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好,自己小心點。」解彥廷困難的擠出聲音。
時靖儀輕哼,紅唇有著自嘲的笑。
好,自己小心點?
就這樣嗎,他所能表達的關心,就只是這樣而已?
甚至連她要做些什麼事、跟什麼人出門,他連問都不問?
也許,他對她真的只是義務與責任,再多……就沒有了。
時靖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里的感覺,只覺得好痛好痛,經過這些日子,她胸口的痛覺仍然沒有消失,輕易的就被他扯動。
守不住自己的心,是她自己愚蠢,執著沒有未來的冀望,是她不懂得死心。
她不怪他,怪的是自己。
既然他不要她,那她也不要自己了。
「好,那今晚不要等我,我會晚點回來。」語畢,她淡然的轉身。
在解彥廷還沒有自覺的時候,他已經伸手扣住她的手。
這一剎那他突然驚覺,原來自己是多麼放不下她,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溫暖從他緊握的手心傳來,卻帶著能剌傷她的痛。時靖儀緩緩回頭,柔媚溫馴的笑了。
「不要試圖阻止我,那會讓我以為你仍有一點在乎我。」時靖儀習慣性地想自嘲一笑,卻發現絲毫沒有力量牽動嘴角,她的笑容很破碎,也很諷刺。
聞言,解彥廷一怔。
她在提醒他,不要她,就不要囚著她。
她在告訴他,不要她,就不要這樣關心地看著她。
她在警告他,再不放手,她就要沖回他的懷抱里了。
于是,他松了手。
手中的鉗制不再,時靖儀時常微笑的唇收斂了原有的美麗弧度。
曾經,他的等待與守候,溫柔得讓人想沉醉。
而如今,他的大方、退縮,將她傷得好深好深。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指尖撫上他痛苦深蹙的眉,時靖儀淒楚笑著,淚跟著滴落。
「你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後悔。」
解彥廷抓住在臉上撫觸的小手,閉了閉眼,像是在掙扎什麼,待他睜開眼時,便退開一步,拉出距離。
「我不會後悔的。」他如此說道。
時靖儀最後一次望進他的黑眸里,他眼中的溫柔緒絡總讓她莫名心悸,卻也莫名心痛。
她不懂,他們怎會走到這個地步,相愛卻又將彼此推得更遠。
「我曾經愛過你。」時靖儀淡淡的說,之後漠然轉身,頰邊滾落了一滴滴的熱淚,而她的心,落下的卻是一滴滴的鮮血。
對他的愛,已經是「曾經」。
教訓,一次就夠了,她要學會放逐自己,實在怕極了為愛受傷的痛苦。
解彥廷看著她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說「曾經」愛過他,這句話教他莫名的心悸。
這是不是代表,她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他揣測著她的想法,雖然這是必經的過程,他的心仍一陣惶恐。
他感到頭很痛,胸口快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是自己酒喝多了,還是因為就要失去她了。
心,就這樣被她帶走了……
第十章
解彥廷以為,最痛也不過如此而已,他絕對能忍受的。
然而當兩個禮拜過去,送她回家的男人愈來愈多,擁住她的動作一個比一個還要親昵,他們的唇也愈靠愈近。
他甚至在昨晚看到一個男人親吻她臉頰。
只不過是親吻臉頰,那其實也沒什麼……
他努力說服自己,卻氣得幾乎快要瘋掉。
他可以不聞不見,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每天一超過晚上九點,他就不能自己的站在窗戶旁,看今晚又是誰送她回家。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幫她監定男人的好壞,如此而已。
而今晚,時鐘已經指著十二點半,佳人卻還杳然無蹤。
解彥廷額上青筋浮動,連拳頭都握得死緊,像是想掐死某個不怕死的登徒子。
然後,他看到遠處有車燈閃動—她回來了。
車子慢慢的停下,一臉笑意的時靖儀下了車,而駕駛座上的男人也下車,來到她的身邊。
「很抱歉我之前又回到英國去,不知道你家里出了這麼多事,沒辦法在你身邊陪著你。」路柏恩帶著歉意如此說道。
「說這什麼話,你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你一回國就先來找我,我已經很開心了。」時靖儀搖搖頭,能見到這位好友,她的高興遠大過于任何情緒。
路柏恩聞言,心情也舒坦了些,大掌揉揉她的發,舉止間盡是哥哥對妹妹般的寵愛。
「你跟那個男人怎麼樣了?」路柏恩問道,只因為他發現解彥廷正站在二樓窗口旁,表情似乎很不悅。
「什麼男人?」時靖儀裝傻,不想再提到解彥廷。
「還能有誰?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他就已經對我充滿敵意,更別說是今天晚上,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都能感覺到他的殺氣。」路柏恩笑道。
時靖儀只是搖頭。
「放心吧,他只是盡他的義務,替我父親看著我,他對我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他不只一次將我推開,我早已經死心了。」時靖儀知道他每晚都會等她回來,但那又怎樣,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他還是不要她啊!
瞧出她眼眸中的傷心,路柏恩終于知道,這一整個晚上纏繞在她眉間的輕愁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