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思及此,她已經夠胡涂的腦子頓了一會兒,大眼睨著眼前西裝筆挺的男人,樊以蓁以極不確定的口吻問道︰「你該不會就是……那位熟知海商法的律師吧?」問題一出口,她的心也提到了半空中。
不要是他,拜托千萬不要是他……她雙手合十,在心里拚命祈禱著,全身冷汗直流。
可惜老天爺不長眼,瞿亞任唇邊的笑更放肆了,她幾乎能看到他的白牙在陽光下閃耀發光,接著撂下一個可怕的答案。
「小弟不才,的確是我。」低沉的聲音醇厚而有力,仿佛挑釁般,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
簡單幾個字就讓樊以蓁嚇得透不過氣,只能像是離水的金魚,張大嘴直喘。
晴天霹靂啊!
樊以蓁一雙大眼眨了又眨,還是沒辦法消化這個訊息。
當下,她只想到母親每天在耳邊叨念的話……
你怎麼不努力一點,老是當個小職員,雖然你是女生,也不能這麼不爭氣,瞧瞧隔壁瞿媽媽的兒子,人家都當律師了,每月幾十萬、幾十萬的賺回來奉養父母,你呀,怎麼這麼不爭氣,就算賺不到錢,也得撈個金龜婿啊……
現下兩人要一起工作,這事要是讓母親知道,她的耳朵非被念到長繭不可。
這算天災還是人禍?
一個以「小時」計酬的大律師,跟一個辦事不力的小職員……這男人真不是她的福星。
樊以蓁的小腦袋愈垂愈低,紅女敕的小嘴,偷偷地進行著無聲的咒罵,粉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
窮則變、變則通,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苦難,樊以蓁腦中靈光乍現,突然想到個好方法!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她主動趨前,恭敬的問道,臉上堆滿奉承的笑。
男人深潭般的黑眸掃過面前期待的小臉,濃眉稍稍一蹙,從她的眼里讀到某些訊息。
「不行。」瞿亞任的回答很干脆,末了還送上一個能迷死人的微笑。
「不行?」樊以蓁深吸一口氣,克制尖叫的沖動。「我什麼都沒說,你就說不行?」這男人從小到大,都要這麼討人厭嗎?
瞿亞任從椅子上站起,大掌像模寵物一樣的模了模她,修長的指突地扣住她小巧的下顎,溫柔卻半強迫她抬起頭來。
稜角分明的俊臉近在眼前,近到她完全看見,他眼里跳躍的濃濃笑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所以我說不行。」瞿亞任黑眸一閃,表情似笑非笑。
「連听听都不肯?」她笑得格外甜美,無辜地對他眨動雙眸,她這副模樣,通常都能讓客戶緩下怒氣,不知道對他是否管用?
丙然,瞿亞任停下移動的腳步,低頭望進她清澈的水眸中。
性感渾厚的聲音,又徐緩地灌進她的耳朵里。「你知道「凌遲」是一種很可怕的死法嗎?」瞿亞任看著她,嘴角微勾。
樊以蓁的頭上有一大群烏鴉飛過……這男人怎麼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這跟我們的話題有什麼關系嗎?」她小心翼翼的問,覺得他的表情很詭異。
「一刀斃命,是最痛快的死法,插進胸口里,痛一下就結束了,不過……」瞿亞任望著她,黑眸閃爍。「每天讓人在耳邊念呀念的,想死又死不了,想還嘴又不行,想駁斥又舉不出有力的左證,這種死法,你應該試試看。」
呃?樊以蓁的小臉出現疑惑,怔怔地看著含帶笑意的他。
「所以,你希望我不要接下這個工作,讓你耳朵不會倍受折磨,不要讓人拿我們兩個比較。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工作我、接、定、了!」
樊以蓁眨眼發楞,在那高大的身影走進老板辦公室前,她終于知道他的意思。
她猛地轉過頭去。「瞿亞任,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你媽,還有我媽……」她紅著臉指控,對著他的背影大吼,全然忘了辦公室里還有其它的同事們。
「女孩子家說什麼你媽我媽的,真難听。」瞿亞任手握著辦公室的門把,神色自若,俊臉上找不到半點愧疚。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樊以蓁從位子上站起來,恨不得把他推去撞牆壁,那個笑臉愈看愈刺眼。
「的確,我一直都知道你在說什麼,搞不清楚的人是你……」瞿亞任點點頭,笑意張揚,對她擠眉眨眼。「你忘了嗎?從小到大,我最愛找你的麻煩!」
他的俊臉露出可惡的一笑,丟下這句話之後,打開了老板辦公室的門,將樊以蓁快要瞪凸的眼楮與冒火的小臉,「砰」地一聲鎖在門外。
這世界真有這麼可惡的男人?
看著那高大的背影,樊以蓁可以想象他沒有笑出口的哈哈聲。
沒錯!這男人果然惡習不改,就愛找她的麻煩,明知道她的難堪,卻故意要讓她難過。
她要自力救濟!只是……她除了把工作辭掉之外,好象再也沒什麼能救濟自己的方法。
天哪……她已經可以想見,這接下來的「凌遲」,將會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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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亞任用了五分鐘跟案主打個招呼,大致上知道事件的始末後,老板絲毫不浪費時間,帶著他重新出現在樊以蓁的面前。
「以蓁,接下來的事,就由你跟瞿先生聯絡,這客戶是你負責的,詳細情形,你跟瞿先生好好談談。」
像是怕浪費每一分一秒,語畢,老板火速的離開,讓這一男一女隔著桌子,大眼瞪小眼。
瞿亞任好整以暇,舉起腕上精巧的限量表款,慢條斯理的開口︰「已經過了五分鐘,若以時薪來算的話,你的老板已經要付給我……」
「知道、知道!」樊以蓁擺擺手,打斷他的話。
她就是沒種,沒膽面對老板那張小氣的嘴臉,只能先認輸。
「這是關于我們跟「鑫明」的資料,發船日期、貨品,還有合約,都在這里,恭請瞿大律師——」樊以蓁認分地將準備好的東西「呈」上去。
她恭敬的態度,帶有濃濃的諷刺意味,瞿亞任只是笑,像是他天生就習慣讓人這麼奉承著。
樊以蓁看著他泰然自若的模樣,忍不住生起悶氣來。
這男人舉手投足,都有天生王者的姿態,難怪自己會被遠遠比下去,活該讓老媽碎念到耳朵長繭。
「不要這麼一臉憤恨的瞪著我,這樣會影響我的思考能力。」瞿亞任漫不經心地回答,從文件中抬起臉,視線梭巡過她美麗的身段,沒有一處遺漏。
小女孩真的長大了,巴掌大的小臉、清澈的大眼、加上粉女敕的紅唇、宛若天成的姣美身段,真是每個男人的美夢……不過,不太適用于看著她流兩條鼻涕長大的自己。
「哼!」樊以蓁的回答,是一聲冷冷的鼻音。
她不是會記恨的人,但是對于他,她要破例了,就沖著他那句話,更足以讓她討厭他一輩子,什麼叫「他最愛找她的麻煩」?!
「都已經十幾年沒見面,你還生氣啊?」瞿亞任放下手中的文件,索性跟她敘起舊來。
打從國中畢業,他考取名校之後,就一直住宿在外地,一直到他正式考取律師執照為止,期間雖然有返家,兩人卻一直不曾踫過面,要不是今天再遇到她,他都要忘了有這麼一個可愛的芳鄰。
說也奇怪,才一見到那清澈的眼,他就認出了她,馬上想起自己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模樣。
「什麼叫「還生氣」,我生氣是剛剛的事情。」樊以蓁白了他一眼,敢情這男人的忘性比記性好,馬上就忘了他自己剛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