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如此自然的與他貼近,就連深陷也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然後,夢醒了。
樊以蓁再次揚眼看向他,他正帶著笑容舉杯,邀請身旁的女人,那樣的表情是她曾經熟悉的—在咖啡廳里,當兩人達成協議時,他臉上就帶著這樣的表情,用溫柔的眼神望著她,讓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他的提議。
樊以蓁從他的眼里,看到他對其他女人的深情,想起他往日的溫柔,讓她更加想哭。
這真是個錯誤!
這段時日的種種仿佛是場夢,無論是攬她入懷的溫柔舉動,或共飲同杯飲料的親昵行為,重要的是此刻他不在她的身邊。
而她也不該有這種期望,期待他能留在她的身邊。
在這脆弱的一刻,樊以蓁的心格外軟弱,她無法隱藏真正的情愫,顫抖紅唇低喃著他的名字。
「亞任……」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自然地喊出他的名字,她覺得好親昵,卻也好心酸。
在人群來往的商會里,她只看得見他的影子、听得見他的聲音,但她卻很清楚知道,他不屬於她。
樊以蓁緩慢地移動腳步,她甚至沒發現,自己正一步步的往出口走去。
她要逃開、遠遠的逃開!她不要看見這些。
退縮是她對所有事情的處理方法,不強求更是她的人生準則,所以,她決定投降了……
第七章
瞿亞任刻意將樊以蓁冷落,他遠觀著她的獨處,漠視她的慌亂而不去搭理她。
說實話,她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頂多也只是為了追求她自己的幸福,所以在廣州時忽略了他,但他卻小家子氣起來,要她也嘗嘗被人冷落的滋味,但看到她一瞼慌張的模樣,他的心情也不甚好受。
然後,他發現,她竟然想逃走?
「你要去哪里?」瞿亞任不顧眾人的注視目光,大步的追上已經來到門邊的樊以蓁,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只見她驚慌的回神。
「我……我……」樊以蓁的唇開了又合、合了再開,胸口急切地起伏,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要去哪里?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想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找個安靜的角落,想想自己該怎麼做,如何厘清她胸中復雜的情緒。
卑門上的霓虹燈閃著,她注視著他,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從小就厲害聰明,像天神一樣的瞿亞任,像是站在好高好遠的地方,她總是听見大家訴說他的好,她也必須仰著頭才能看見他,所以在她的心里,其實很歡迎他停下腳步,主動回過頭來欺負她,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會覺得兩人接近了些。
而現在,他走得更快、更遠了,她小小的步伐再也追不上,也不敢追了。
「你怎麼了?」瞿亞任語氣不好地吼出聲,他不愛看到她臉上那不明所以的神情。
有點哀傷,帶著難過,連帶地讓他覺得好不舒服……
「我想回去了……」樊以蓁困難地擠出聲音,一滴來不及拭去的淚突然滑落,她趕忙背轉過身,以手背拭去微濕的痕跡。
她的淚像刀,就這樣劃過他胸口,瞿亞任的心猛地一痛。
「樊以蓁……」他的心一緊,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掉淚,只知道他被她深深的影響,連語氣都變柔了。
「對不起,我……」樊以蓁回避他的注視,狼狽地想收起她的難堪。
「怎麼了?」瞿亞任溫柔地轉過她的身子,看到她頰邊的淚痕已被拭去,清亮的眸子仍不肯看向他。
瞿亞任看著她委屈的模樣,淺嘆一聲,柔柔地撫著她的長發,猜測她的淚應該是他造成的,因為他刻意的忽略她、變相欺負她……
「好了,別哭了,那些公事我都不管了,我陪你,這總成了吧,愛哭鬼,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怪不得人家喜歡欺負你。」瞿亞任寵溺地說著。
她的淚雖然讓他心疼,卻也意外地讓他覺得愉快,因為她也跟他一樣,所以自己並不是唯一受影響的人。
瞿亞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而她的雙手也直覺地圈在他腰際,傾听著他的心跳,貼靠著、倚偎著。
一回到他的懷抱,樊以蓁就再也放不開了,小臉埋在他胸前,鼻頭酸酸的,雙手戀戀不舍。她更用力地咬緊唇,沒有察覺唇上已經有了傷口,鮮血入了喉,有著難言的苦澀。
他……怎麼能這麼溫柔?
是,她跟小時候一樣愛哭,只是,她對他的心卻不一樣了,她對他開始有了不該有的渴望,而這渴望竟然來勢洶洶,洶涌得幾乎壓抑不了。
起因就在於他大掌間的溫柔呵疼,他語氣里真假難分的心疼寵溺,才是讓她不自覺深陷的原因。
然而一切,卻只是戲!
不管渴望的心有多痛,她永遠只能遠遠看著,不敢、也不能伸出手去爭取,她只能退縮。
一雙小手輕輕地爬上他胸口,她遲疑了一下,推開他。
「我想回去了。」她輕聲的道,一雙大眼甚至不敢看向他,這個意外的發現嚇到她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好,我們回去吧!」瞿亞任沒有察覺她心態的轉變,逕自握住她的手,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掌心里驀地一空。
他蹙眉,低頭看著原本交握的雙手,現在只剩他的手懸在半空中。
他看向她,臉上寫滿不解,正欲開口,樊以蓁就接了話。
「你不是得跟大家說一聲嗎?」她勉強的擠出笑容,將手背在身後,直覺地退後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瞿亞任的心里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他不很清楚那是什麼,但他沒去細思。
「好,那我去打個招呼,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語畢,他便轉身朝內走去,心里怎麼也抹不掉那怪異的感覺。
直到瞿亞任走回車旁,看見她一瞼怪異的表情,她的模樣,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他想開口問她怎麼了,卻知道她不會告訴他任何答案。
瞿亞任握緊了拳頭,瞪著她,因心里下明所以的情緒而感到躁郁不安。
上了車,瞿亞任緊握方向盤,惱怒的情緒讓他不想開口,他第一次覺得心緒不受控制,卻找下出惱火的原因。
而樊以蓁更是沉默,她直直的瞪視前方,像是被什麼深深困擾著,心神恍惚。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她搖頭,長久以來的鴕鳥心態作祟,讓她以為只要不去想,他們兩個就能維持原來的狀態。
對,別再去想了!
然而十分鐘後,她發現完全不去想,反而是件更困難的事,尤其當兩人到了家門口,瞿亞任要牽她下車、送她回家時,她更像是被火燒著般地抽回手。
別想……︰別去想……︰
樊以蓁的小手握得死緊,眼神掠過面色不悅的他,努力深呼吸,希望能忽略被他抱住時,滿溢在她心頭的溫暖與幸福感,當然……還有濃得化不開的心酸。
樊以蓁不理會跟在身後的他,一進門就將大門給關上,將他憤怒的眼神,狠狠地丟棄在身後。
「對不起,我今天好累。」她想不出別的理由將他關在門外,只是倚著門,隨意搪塞了個理由。
她無奈地看著雙手,指尖仍能感覺他剛才的溫暖輕觸。
一雙小手縮成了拳頭,指尖深深地陷入皮膚里,樊以蓁輕咬下唇,將惶惑藏在心里。
她想把兩人的關系弄清楚,卻感覺好痛。
不想,原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的人、他的手、他的一切一切,都不經意地跳進她的腦海里,以前會以為那是習慣,現在卻更清楚,那是心底的牽掛。
門外的翟亞任靜默無語,瞪著那扇門,他雙眸黯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