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先謝謝黑兄了。」
韓龍舉杯,正要向黑中軍敬酒,卻不意有個人出聲來潑冷水。
「吃好住好?就不知道能不能睡得好了。」妝點華麗、約莫四十歲的黃芳珍開口說了話,臉上盡是不以為然。
「芳珍!妳在說什麼?!」黑中軍不悅地斥責,瞪著他的第二任妻子。
「我有說錯嗎?」黃芳珍聳了聳肩。
「這是兩個年輕人的大事,但是你看看,一個是安靜得不像新娘,而男主角更是連人都沒有出現,就我們幾個老一輩的人,高興得跟什麼一樣。」
此話一出,熱絡的氣氛像是突然降到冰點,空氣里只剩下音樂在撐場面。
「黑岳只是忙著開會。」黑中軍雖然氣,但總得出面緩頰,替兒子說說話。「你也知道,現在印度尼西亞新廠剛開,他要忙著跟那邊的干部做視訊會議……」
「當然當然,我們能諒解的,黑岳已經開始接下你的事業,忙是一定的。」韓龍雖然臉上掛不住,但總得替自己留點後路,只能應和,雖然在討論親事的場合,新郎卻缺席,怎樣都很難說得過去。
「來來來,親家公,這是我們家黑岳不對,我替他向你敬一杯……」黑中軍頻頻舉杯致歉,而韓龍也只能舉杯應聲,氣氛又開始熱絡起來。
而坐在一旁,被形容成「沉默得不像新娘」的韓芷嵐,臉上表情仍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們討論的,是她的婚禮,是她一輩子的大事,但是,她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相信……另一個主角也同樣沒感覺。
只因為他們是棋子,只是商業利益下的結合,所以他沒出現;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對于這個婚姻她不抱持任何喜悅,相信他也是。
傳聞黑岳是個工作認真的男人,女人緣極好,卻自律甚嚴,听說他還有個備受他呵疼的女友……
真的只是听說而已,沒人真的見過什麼,至于有了女友,為何還要同意這門婚事……說實話,這不在她該管的範圍內。
從小她被教導要體諒另一半,卻又不能對另一半有太多的限制,母親是這樣,父母親請來的老師也是這樣教,她雖不認同,卻也不想反駁,慢慢地,她知道這是她的宿命。
只是……他們真的就要結婚了嗎?
想起那雙深邃的眸,那噙在嘴邊若有似無的淺笑,那迷死一票女生不償命的瀟灑模樣——她還是不能相信,這就是她的未來。
對于黑岳,她不能說不熟悉,同樣的年紀、同樣的家世背景,他們倆從小上同一間私立貴族學校,他們之間,似乎總是牽扯不清,對于他的事跡,她可說是耳熟能詳。
但,她真的了解他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們見過面、說過話,但她卻永遠也讀不出那雙黑眸里想的到底是什麼?
「抱歉,我來晚了……」
一道低沉性感的男低音,溫柔而不顯突兀地插入對話里,也成功將芷嵐翻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芷嵐直覺地揚起眸,再次望進那一雙深邃的眼里。
許久不見,那雙黑眸顯得更加銳利且帶著邪氣,讓他看來更添幾分張狂霸道,在看著她時,會引發她的不自在,侵犯她最敏感的神經。
「黑岳,你終于來了。」黑中軍松了一口氣,他怎麼說也是個愛面子的人,婚事由他提起,新郎卻不在現場,他怎樣都交代不過去。
「抱歉,剛剛在開會。」黑岳有禮地頷首,薄唇帶笑,簡單解釋他的遲到,視線合宜地掃過在座每一位。當他的目光落在芷嵐身上時,黑眸略微一瞇,閃過某種奇異的光芒,轉瞬卻又恢復溫和的淺笑。
「沒關系,坐啊!先吃點東西填胃。」韓龍自是不怪罪,趕忙讓黑岳落坐。
黑岳自在地像個天生的王者,態度從容不迫,倒了杯酒先向大家致歉,一飲而盡後,又倒了一杯,這次目光卻緊盯著他的新娘——韓芷嵐。
「芷嵐,抱歉,我遲到了。」隔著張桌子,黑岳用最輕的聲音喚著。他的語音溫柔醉人,那如春風拂面的低喊,讓芷嵐粉頰一紅,心底沒來由地掀起一陣騷動。
「沒關系。」芷嵐只是搖搖頭,連最表面的笑容都要掛不住,紅雲佔滿她白皙的頰。
他總是這樣。從學生時代開始,她便耳聞他的魅力,一個輕笑就能讓女同學閃神,而她此刻有最深的認同與感受。
一抹淡淡的笑意,悄然浮現在黑岳的黑眸中。
這就是他的新娘,一個老爸拍胸脯保證,能任由他搓圓搓扁的女人。
看來老爸說的沒錯,他的確幫他挑了一個最不像當家主母的老婆,看來溫柔又沒脾氣,不會干擾他原本的生活,是個只會服從命運、暗自飲淚的女人,絕不會像老爸娶的第二任妻子黃芳珍一樣,不但愛管事還妄想掌權。
黑岳凝眸,默默審視著她,視線滑過那精致的臉蛋、縴細的身段……
比起學生時期,如今她愈發美麗動人,這樣的女人來當老婆,他的確不吃虧。
這生意,能做!
笑意讓黑岳的俊容添了幾分邪氣,他站起身,目光沒有離開過芷嵐,黝暗的黑眸在注視她時,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奇異光亮。
「芷嵐,我剛看到外面有個小花園,能陪我去走走嗎?」黑岳薄唇微揚,神態輕松和煦,彷佛泰山崩于前,都無法改變那慵懶的微笑。
此話一出,兩家長輩都笑瞇了眼,以為黑岳迫不及待想與芷嵐獨處,韓龍更是直接將女兒拉起身,差點沒直接推她出門。
「去去去,多聊聊,反正你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芷嵐被迫起身,她輕咬著軟女敕的紅唇,壓抑心中的緊張,朝黑岳走了過去。
黑岳輕柔且自然地握住她的掌心,溫度傳了過來,她直覺地揚眸,再遇到那一雙眼,她有些羞窘,被那目光看得不知所措。
「我們是該有多一點時間相處。」黑岳凝目注視,對她露出最溫柔的笑容,像是會將她捧在手心里,仔細哄著、護著一樣。
像被催眠般,芷嵐跟著他的腳步,一步步踏出包廂,留下兩家愉快的長者高聲暢談著,除了剛才出言冷諷的黃芳珍。
此刻黃芳珍的美眸里閃過一抹不情願,瞪著他們的背影,像是在算計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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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色宜人,晚風清涼,點點月光灑在樹枝上,灑落一地銀光。
輕風拂起,刻意栽種的竹林翠影搖曳,竹葉沙沙作響,兩人並肩走在燈光微黃的小路上。
當並肩走在一起時,黑岳才發現她真嬌小,才到他的肩;她的笑容優雅,是個舉止合宜的大家閏秀,一頭長發不時拂過他的手臂,觸感輕柔,勾人心弦。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但很奇怪的,她那雙水漾的眼,卻教他覺得似曾相識,像那雙眼早已曾陪他一段很長的時間。
這種感覺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是很詭異的,只是孩子的健忘,讓他很快就將這種感覺拋諸腦後,他對這女孩有著好奇,卻沒有想進一步認識的,他心里隱約覺得,他們似乎不應該在一起,所以一直與她保持距離。
在年紀漸長的現在,那種熟識的感覺有增無減,而那種好似會有什麼不幸的感覺,在知道她即將成為他新娘的此刻,倒是淡了,被另一件事取代。
「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黑岳率先開口,挑眉輕笑,雙手交迭在寬闊的胸膛上,望著眼前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