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潔沒有回答,只是盡情享受他的溫柔,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著他把面遞過來。
氣氛很安靜,不若平常相處時的熱鬧,她低頭吃著面,他則凝神望著她,心里五味雜陳。
「妳是不是很不喜歡我要結婚這件事?」終于,瞿淳堯還是打破了沉默。
他不喜歡兩人這樣的關系,像是突然疏遠了許多,比朋友還不像朋友。
「怎麼可能?結婚是件好事。」白家潔知道是她的表現讓他起疑了,她應該讓自己的表現更像「哥兒們」一點。
「是嗎?」他愈來愈不確定,結婚是個正確的決定。
他語中的質疑讓她心悸,她又囫圇吃了幾口面,便站起身來,端著碗往廚房里去。
「我去切些水果好了。」她逃命似的離開客廳,深怕自己再待下去,真會說出希望他不要結婚的可怕話語。
瞿淳堯沒有阻止,只是默默的看著她再一次逃離他。
從冰箱里找出兩顆隻果,白家潔先泡好鹽水,削著果皮,準備浸隻果,她很細心的做著每個細節,反正能替他做的事,也沒幾樣了……
削好果皮,她拿起其中的一顆,準備切片……
「還切什麼?妳不是都拿一整顆隻果直接啃的?」瞿淳堯在客廳里等得慌,那種不確定感讓他很不舒坦,她竟徑自躲進廚房里?
原想切開隻果的,卻因為他臨時出聲,手一滑,傷口瞬間冒出血滴。
「噢……」她吃疼低叫,放下水果刀,緊握著受傷的食指。
「家潔……」瞿淳堯見狀,急忙向前握住她的手,抽了幾張面紙,緊壓在傷口上。
「痛啦……」白家潔眉頭皺得更緊,直接抽回手。
「誰叫妳這麼不小心啊,竟然用刀子切手!」瞿淳堯的臉色也不好看,大掌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退縮,看她痛成那樣,他真是又氣又疼。
「誰叫你臨時跑進來啊。」白家潔被罵得無辜,大眼盈滿淚水,固執的不肯落下。
「妳切水果沒切過那麼久的。」瞿淳堯也不認錯,小心翼翼壓住她的傷口,不讓血繼續流。
「我動作就是慢,不行啊?!等不及不會叫你的新娘子切給你吃啊!」她抽搐了下,這話還是迸出了口。
「我不吃她切的水果!」他也跟著大吼。
「她是你老婆!你為什麼不吃?」
「我們吃水果都在外面買現成的!她不喜歡進廚房模東模西!」
「那就是我活該,我笨,不會找個男人,直接買切好的水果給我吃……」白家潔覺得委屈,激動的淚終于滾了下來。
要不是他,她也不會切到手;要不是他,她也不會這麼難過;要不是他,她也不會像個怨婦般,在這里自憐自艾……
而這個始作俑者,在她受傷的時候,還對她大吼大叫,罵她是笨蛋,甚至不停的在她面前提到另一個女人……
「王八蛋!」她惡狠狠的推開他,也不管手上的傷口還痛著,她只想從他身邊逃開,忘了這個男人。
她指上的傷口,又一次汩汩流出血來。
「白家潔!」他怒吼,沒來由的火冒三丈。
她想逃,但他的動作更快,拉住她的手臂,逼她非得正視他。
「妳到底是怎麼了?妳到底想怎樣?」他怒言直問,在深黝的黑眸里,有著他自己也沒有發現的無奈,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她到底想怎麼樣?
白家潔怔了怔,被他問傻了,她搖搖頭,又搖搖頭……
她想逃亡,她真的想逃亡,逃到一個沒有愛情的國度,逃到一個沒有瞿淳堯的世界,無奈現實總是如此殘酷,思念在前攔路,回憶在後追捕,她前進無門,後退無路,所以她才會在這里,被自己的感情苦苦折磨著。
「好痛……好痛……」她的淚落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
她的手好痛,她的心……更痛。
一見到她的淚,瞿淳堯整個人都慌了,哪還有什麼怒氣,他趕忙低下頭,看著冒血的指尖,他的手毫不遲疑壓住傷口,不讓傷口繼續流血。
「忍一忍,傷口要壓一會兒,血才不會繼續流。」狂烈的怒氣,在見到她輕顫的可憐模樣後,意外的變成難解的溫柔。
「好痛……」她的淚止不住,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展現溫柔,卻讓她更加難受,只因為她明白,他的溫柔不可能屬于她……
明知道不該愛他,否則會心碎,但是她卻貪戀著有他的日子,日復一日的不願清醒,直到現在,她知道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才發現她的淚已停不了。
「別哭……」他不知如何是好。
沒見過她淚流滿面的樣子,該是取笑她像個小孩一樣怕痛,像個愛哭鬼,可是他的心里卻滿溢著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像是心疼……
「我要哭……」她忍了好久,在這種時刻,她再也不想忍了,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不讓他看見自己哭泣的丑樣。「你不想看,就不要看!」
瞿淳堯覺得懊惱,他不喜歡看她流淚,因為他的心會被她的淚撕扯,但又不能由著她離開。
在他的心底深處,極細微的角落里,充塞著難以言喻,濃烈得化不開的感情,像是關心,卻又不只這麼單純……這一份他既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狠狠的揪住他的心,讓他倉皇不已。
「好,妳哭,妳要哭就哭。」大掌堅定的握住她的手,有種莫名的堅決。
以前,都是他吃她吃得死死地,現在他才發現,他拿她沒有辦法……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就算跪地投降,也無所謂。
「天啊,我真的希望妳別哭了。」看見她凝在眼眶里的淚,瞿淳堯真的後悔答應她,讓她繼續哭下去,他的心都要揪成一團了。
挪出一只手,他撫上她的臉,拭去她臉上的淚,他的溫柔讓她又感動又心酸,想到今後就要學著各自曲折、各自寂寞,不再有人可以分擔,她的淚更無法止住。
「天啊……」瞿淳堯發誓只要能逗笑她,他真的願意做任何努力。
「別哭了……真的,別哭了。」瞿淳堯深深的嘆了口氣,輕輕將她擁入懷里。
如果她真的停不了哭泣,他又不願見她流淚,那麼,就這樣吧,讓她在他的懷里哭,他願意提供一個溫暖的胸口,陪著她,伴著她……
第九章
「還痛嗎?」
低沉的嗓音傳來,白家潔仍舊窩在他的懷里,不發一語。
其實早已不痛了,只是,她不想離開他的胸口,自私的想在他的懷中多停留一下,多享受一下他難得的溫柔。
「睡了嗎?」瞿淳堯又問,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均勻的呼吸,徐徐的呵在他的頸項上,有種不可言喻的淡淡甜蜜。
白家潔還是沒有回答,就讓他以為自己睡了也好,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毫無防備,她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他。
瞿淳堯先是輕柔的查看她指尖的傷,傷口上的血已干,看樣子沒有大礙,只是懷里的入睡得正熟,他舍不得驚醒她。
大掌與她的小手交迭著,他首次發現,原來她的手這麼小,這麼愛哭,他卻老是以為她堅強得可以獨撐大局,是個獨立的女人。
今晚,他真切的感受到,她是個需要呵護的女人,她也會哭泣、也會撒嬌,也有著他不曾知道、不曾了解的那一面,而那一面……深深的震撼了他。
夜很深了,他不該一個人胡思亂想,這一時的意亂情迷,該懂得適可而止。
或許睡一覺之後,他們又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吧,他告訴自己,于是,他挪動著身子,想抱她到房里休息。
才一動,他就發現懷里的人被驚醒了,或許該說,她終于願意從他的胸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