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這破浪船並不好駕馭,就連一些老經驗的舵手都盛贊婁皇子轉舵時機掌握極好,和不悔的搭配簡直是天衣無縫,他自個兒也在船上,只能說這兩人的默契肯定是長年相處培養下來的。
「那是自然。」提到他和龔不悔的默契,婁戰來輕逸笑意,然而,他卻極為厭惡對方直稱「不悔」二字。
不悔,是專屬于他的喚法,他不與人分享。
「不過光這樣是沒用的,得想個法子讓船可以平穩地在怒濤江行駛才成。」龔不悔低聲說著~
相太極聞言,立刻附和,「不悔說的是,這恐怕得要仰賴二位了。」
婁戰來垂斂長睫,無須問也知道她在想什麼不悔最天的弱點在于她的善民,一得知他人有難,她就不能不管,以往在去暮城時,有一次向來平和的無定河競因暴雨而泛濫成災,她不要命地駕著船要救人,而他也厚著臉皮上了船,在船欲失控之際,幫她掌了舵那一次,是她頭一次向他道謝,他也頭一次在她眼里瞧見了幾許欣賞。
他原本不懂駕船,但因為她,他跟著學,潛入了宮中的藏書閣找著相關書冊,細听從不藏私的她講解技術,自個兒沙盤推演,一旦真的上陣掌舵時,才能夠駕輕就熟。
然,沒過多久,兩人關系隨即走了樣,別說欣賞,她連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因身在弋風質子府,為了避開禍端,他讓自己成了個愛風花雪月的放浪皇子,在他調戲宮女之際,那個男人搞帶著不悔前來,教她撞見那一幕。
四目交接時,他的心涼了她走了,他不能追,因為他不能前功盡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看著她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
從此,在她眼里,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然而現在--
「主子,咱們一道想辦法吧。」
面對她那毫不遮掩的欣賞,同樣的灼熱教他到了嘴邊的話,硬是走了樣--
「好。」幾乎是不很思索的回答。
他知道面對她時,他的腦裝是發揮不了作用的。尤真是她瞬間滾開無比愉悅的笑,他想,他很願意為這抹笑而死,所以不過是這麼一丁點的要求,何難之有?
這一來一去,倒是讓相太極看出了端倪,瞬間明白想要控制婁戰來,就得要先抓穩了龔不悔。
這個發現教他大喜,不由得吆喝著。「來人,還不快讓曲倌進廳唱曲?」
廳外的下人趕緊張羅著,不一會便帶著幾個曲倌上廳唱曲。
得到婁戰來的允許,一掃先前的陰霍,滿桌的珍崔美撰讓龔不悔食指天動,還不忘替他布菜,配著曲倌珠落玉盤般的清脆唱嗓,她食欲大開,止不往唇角的笑。
婁戰來見狀,不禁笑眯了帶那偏冷的眸。
不該答應的,他明明要說不,可到嘴邊卻變成了好。
想要讓攀潮鎮的百姓能夠平穩駛船,不只是船只要特地設計,就連這水道也得做些工程才能永除後患,而這些事情沒有費上幾年,根本是完成不了。
然而,他就是想見她的笑臉,就是忍不住想寵她,想把能給的一切都給她。
「過來過來。」
曲倌唱畢,相太極隨即喚著幾名曲倌樂師過來,就坐婁戰來身側。
脂粉味從那一頭傳來,教龔不悔唇邊的笑意凝注,側眼望去。
那曲倌偎在他身側倒酒的畫面,讓她腦袋閃過些許情景,內心莫名升起一股凶猛的厭惡,仿佛她看過這畫面數百遍,讓她打從心底討厭,討厭到無法再坐下去。
「王爺,我累了,容我先告退。」她想也沒想地站起身,徑自說完就走。
相太極錯愕地看著她的背影,心想。不悔向來懂分寸,怎會不等他這王爺發話便透自走了,敢情是恃寵而驕了?
婁戰來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想了下道。「王爺,我也有點累了,先告退」他起身作揖,朝雋王爺微領首才離去。
相太極托著腮,看這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目光再飄到曲棺身上,不由得輕呀了聲。難不成這兩人……有私情?
報不悔回到衰房,一把推開房門,嚇著了待在房內的儷人。
「二爺,你怎麼了?」不解地看著她。「誰惹你生氣了?」
她不禁一愣,模上自己的臉她生氣?有嗎?
儷人追著她走到床邊,驚見她肩上有抹紅,「二爺,你的肩上怎會有血?」
側眼看去,果真瞧見肩上有血漬,可是她並不覺得有哪里拜忖著,卻突她想起在船上浪突然打來,船身顛了下,是他將她護在懷里難道是他的血?
「二爺,把衣衫月兌下,讓奴婢瞧瞧。」儷人急聲道。
報不悔正要推拒,然而儷人的動作好快,一下解了她的衣帶,正要將外袍給拉下時,她瞥見門板被人推開,叫了儷人一聲,她隨即幫她把外袍拉上。
「婁皇子怎會如此不懂禮節,要進房前,不知要先敲門嗎?」儷人不悅道。
她以下犯上的姿態,教龔不悔微揚起眉,想不透她何以如此放肆。
「本皇子找自個兒的隨從,難不成還得要你先答允?」婁戰來似笑非笑地說。
「若是以往,確實是要的。」儷人聲音冷沉反駁。
報不悔听著他們兩人針鋒相對,也不阻止,也不急于知道到底誰給的記憶才是對的,現在她只想知道,她肩上的血到底是打哪來的。
「出去。」他冷睨著儷人。
她緊抿著嘴,硬是不退,龔不悔這才出言要她離開,她盡避不願意,卻也不得不從。
待儷人離開,她不住地看向他的衣襟處,她記得他是將自己環抱進懷,要是肩上染血的話,他的傷口應該會是在衣襟底下,或手臂上吧。
可是回府之後也沒瞧他換袍子,上頭也沒沾血,那血到底是從哪來的?
「你在看什麼。」婁戰來含笑走近她。
陣陣脂粉味靠近,教她不由自王皺起眉,那股難以言喻的厭惡再起。
「走開。」龔不悔不客氣地將他推開,忘了要看他的傷口。
婁戰來沒防備,被推得往後踉蹌,險些撞上錦榻,然目光依舊緊鎖著她。
「你在生氣。」記憶中的不悔是個愛笑之人,不管是禮貌硫離或者是真心偷悅的笑,他都曾見過,卻唯獨沒見她發火的模樣。
「沒有。」她想也沒想地否認。
「為什麼?」他不解。
罷剛明明還好端端的,怎麼才一眨眼她就生氣了?這變化落差之大,教他忍不住想到當年的事,仿佛才剛萌生的情感瞬間天折似的。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累了想睡了。」她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不悔。」婁戰來突地眉頭深鎖,緊閉雙眼。
報不悔見狀,趕忙上前扶他。「主子,你沒事吧!」她暗罵自己太意氣用事,她不是還猜想著他是否受傷,竟還推他。
婁戰來順勢一把將她樓進懷里,她意識到自己被騙,微惱要擇月兌,卻被他用更大的力道圈抱住。
「不悔,不需要稱呼我主子,叫我的名字。」他比誰都還開心她喪失了記憶,唯有如此,她才會願意停留在他懷里。
「直呼主子名諱不好吧。」她撇了撇嘴,不再掙扎。
「你例外。」
「為什麼我例外?」她噘起嘴,狀似不悅,可心里的陰霾卻輕易地被撥除。
「唯有你,想在我跟前怎麼撒野都無妨。」
「听起來我像個無理取鬧的娃兒。」她哼了聲,卻無法否認心底有那麼一點甜意滋長著。
「不,我的不悔從來不撒野,哪里傷了也從不喊疼。」他低啞喃看。
我的不悔?她心底顫了下,氣惱的表情添了點笑意。「我又沒傷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