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子凜,你上哪去?」
「我找了幾本書想和婁皇子聊。」她抱著書,滿臉雀躍。
「他恐怕沒空和你聊這些書。」檔在她面前的男人說著。
她不解地抬眼,逆著光,她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樣,卻被他拉著跨進垂花小徑,繞過了一座園林,便瞧見婁戰來坐在一座亭子內,身旁有無數宮女伺候著他。
「瞧。」男人指著亭內。
她的心為之一涼,那一瞬間,她嘗到了說不出。的苦澀,然而她沒移開眼,就這般瞧著,直到他察覺她的視線。
他驀地一愣,隔著一段距離與她對視,但他沒有動,讓她惱火地離開,跑了一段距離,後頭突地響起腳步聲,她欣喜回頭,可來者卻不是他。
「子凜……婁皇子老喜歡逗弄你。你可別真的上了當。」
「我才不會上當!」她哼了聲。
不過是因為他頗懂造船,她才會和他多談幾句,她才不在意他,再也不要在意他了!
念頭一上心頭,她才驚覺,不過相處幾日,不過是欣賞他的才學,競也教她盲目傾心。她怎能對一個老是欺她逗她的壞家伙動心?
可是……他卻懂她想要什麼。
無定河泛濫成災,他替她掌舵,他仿佛抓住了船的魂魄,也抓住她的,不需要她指引,便能抵達她想去的方向,無須言語,只消一個眼神,他便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他可以帶著她乘風破浪,四處遨游。
這是何其珍貴的默契,可是他沒有追來……全是她自作多情!
畫面快速跳動著,模糊不清之間,唯一可知道的是她閃避著他,直到那一回無法再避。
那是一艘她親自設計的船,船上非常熱鬧,然而她卻厭煩不已,直到他突地抱住自己,欲掙扎之際,巨大的爆炸卻卷走了她的意識一他以身護住了她,生命垂危,她卻是毫發無傷。
「我沒有要你救我。」探視他時,她賭氣又難過地說。
他不是成天喜歡和女人玩在一塊,又何必硬跟著上船!何必救她?又要害她自作多情了?
「可是我想救你。」盡避面無血色,他笑容不變。
「為什麼?」
「你說呢?」他笑得邪魅。
沒有答案,他不給答案,可是她的心卻因為他以身護她而隱隱悸動。
畫面再跳,同樣在船上,後有追兵,他掌著舵,不知道在高喊著什麼,船尾被炮彈給擊中,在急流之中,船開始傾倒,追兵趕上,她被許多人保護著,可最終將她護入懷里的是他,依舊是他……
許多人圍繞,她只記得他,爆炸聲四起,他護著她掉落河水,然後他的懷抱開始無力,湍流將他們分離,她急著要追,卻被卷入更深的黑暗里,再怎麼掙扎也追不上他離去的速度--
「不!」
「不悔!」
驚叫的龔不悔張大眼,眼前是婁戰來松口氣的笑臉,她想也沒想地伸出雙臂,緊緊地環抱住他。
「不悔?」他微愕,猜測她是被爆炸嚇著,輕輕地將她樓進懷里。「沒事了,我們都沒事。」
火藥的威力並不大,而且炸的位置是船首,所以他們只受了點輕傷。
「我作了個夢。」她沙啞道。
婁戰來聞言,想要松開她,卻被她樓得更緊。
他安慰,「……只是夢而已」她想起什麼了嗎?可如果她想起了什麼,為何她會抱著他?
「很真實的夢,船被炸了……河水將我們分離……」她雜亂無章地說著,那夢境像是她殘破的記憶,只給了片段,卻將那份恐懼深鏤在她心里。
「你想起來了?」恐懼哽在他的喉間。
夢醒的太快,幸福轉眼消逝。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她緊抱住他。
唯有他溫熱的懷抱可以安撫她被恐俱包圍的心,讓她平靜下來,不再慌亂。
「別怕,晚點我們就離開攀潮鎮目婁月。」船只突然發生爆炸,他唯一想到的便是追兵趕來了,為了確保她的安全,他能做的就是將她帶回婁月。
就算有一天她恢復記憶,惱他擅自帶她走也無封,他只想保住她。
「為什麼?」龔不悔不解地問。
「比較安全。」
「有人在追殺我們?」她從殘破夢境拼揍出可能性。
「……不,是追殺我,你只是被波及。」
「是婁月的人要追殺你?」他說他是個質子,想當然耳,在婁月是沒地位的,既是如此,婁月皇族會追殺他嗎?夢境里,還有一個她看不清楚面貌的男人,而那地點看起來就像是皇宮內院。「還是弋風的皇族?」
「你別再胡思亂想,躺著歇息。」婁戰來拉下她的手。
「戰來,跟我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掀著他不放,目光很堅定。
婁戰來嘆了口氣,不想再編謊,卻又不能告訴她實情。
她深愛的男人派了人追殺她。這事能說嗎?他不想看見她的淚,更不希望她恢復記憶,想起他人的背叛。
「你的臉色好難看,你是不是哪里受傷了?」注視之間,她察覺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想起先前的爆炸,又發現他已換了新袍,不由得拉著他的袍子。
「沒事。」他拉住她的手。
「才怪。」她身上沒有半點異狀,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護住自己,檔住了爆炸的威力。
一扯開衣襟,便瞧見了包扎傷口的布巾,她放輕力道,拉下他身上的鄭袍,看著布巾從肩頭纏到背上,再仔細瞧,他身上傷爪密布,甚至腰側還有未愈的傷。
「怎會傷成這樣。」她心掀疼,探手輕觸著。「很疼吧。」
「不疼,小傷。」
「這哪是小傷,這……」龔不悔擔憂著卻也氣憤著,「太可惡了,為什麼要這麼做?船上有那麼多人,要針對咱們,也不該傷及無辜……」
「所以我們快離開這里,別將其他人卷入。」婁戰來輕握著她的手。「不悔,你的記憶一定有恢復的一日,在你恢復之前,我不多說其他的,你相信我一我就算傷盡天下人,也絕不會傷你。」
「我知道。」她扁著嘴,小臉貼向他的胸膛。
他的一舉一動已足以表明他對自己的心意,對他,她沒有半點疑心。
「天亮,咱們就離開。」
「爆炸傷了很多人嗎?」
「不,那時船工都聚集在船尾,受波及的只有咱們。」正因為如此,他才篤定是追兵趕至。
「那火藥是引信點燃才爆炸的吧。」她突道。
「是如此沒錯。」
「那就代表凶手就在船上,既然如此,雋王爺沒有徹查嗎?」
「他當然要徹查,但我不希望引起其他紛爭,更不希望將雋王爺卷入其中。」雖說相太極看重他和不悔的能力,但他要是得知弋風皇族正在追殺他們倆,天曉得他會不會倒弋,反將他們獻給弋風?
報不悔垂斂長睫不語,門外突地響起落夜的聲音,「主子,雋王爺求見」
婁戰來從落夜平穩的嗓音听出門外應該只有相太極,並無麻煩,于是道。「有請雋王爺。」
門板一打開,相太極便一臉抱歉地抹了抹臉說。「本王真是對不住兩位。」
他微揚起眉。「王爺何出此言?」難道說,追兵已和雋王爺聯系上,而他在計算過孰輕孰重之後,決定要將他們交出?
「本王找到凶手了。」
「呢?」婁戰來垂睫,大手撫上系在腰間的丸節鞭,殺氣在濃睫中隱隱竄動著。
第五章幸好我不是男人(1)
「是候雷。」相太極氣憤道。
侯雷?婁戰來抓在鞭頭上的手微松,還未把問題問出口便听龔不悔說。「怎會是他?」
「本王剛循線逮著他時也不信,可偏偏……」相太極愧疚得要死,「觀永盛產磷石,在攀潮鎮亦有礦區,磷石在這極易取得也是不管制的,本王沒想到侯雷竟會自制炸藥想要……婁皇子、不悔,你們放心,本王已將他處決,至于其他……本王一定會想辦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