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事的後面,隨便都能猜出結局,大可略過不提,但關宥慈認真而同情的表情讓他想要加深故事張力。
「我開始出現幻覺,張開眼楮,放眼望去,竟發現自己在大海里面游泳,你見過大海嗎?那是會讓人溺斃的地方,可是那一刻,我覺得能溺死是幸福的……」
侯一燦是說故事的好手,說得關宥慈動容,一張小臉因為緊張而蒼白,兩個拳頭死命攥著。
補這段做什麼,想哄小丫頭同情?侯一鈞听不下去了,冷冷的插話,「沒那麼可憐,我很快就找到他,軍醫給他灌下一大囊水,他就活過來了。」
侯一燦很不滿,怒瞪大哥一眼,他痛恨打架,痛恨見血,前輩子和一個老外小霸王打架,打到染上艾滋病,因此他打死不承父志,打死不進行武打這類粗魯活動,可是今年犯太歲,他被誤認成是大哥,被搞得傷痕累累,他已經夠虧了,大哥不但不自我反省,還來拆他的台?
難得他撒一次嬌,難得有這麼合作的听眾,難得……
這個時候,侯一燦還不曉得,這份難得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必宥慈嘆氣起身,垂著頭離開,所有人盯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生氣了嗎?不喜歡男人吹牛皮嗎?侯一燦憂郁的問道︰「楊掌櫃,我又惹毛她了?」
「應該……沒有吧。」楊掌櫃也弄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實話說,她今天有點怪,平常很好打交道的,再難搞的客人都能讓她梳順毛,怎麼今天主子爺怎麼做怎麼錯?
必宥慈沒多久又踅了回來,她坐回侯一燦身邊,把藥盒輕輕放到他面前。
玉肌霜?侯一燦恍然大悟,瞬間心花大開,他櫓起袖子,把手伸到她面前,再度撒嬌道︰「幫我擦,我怕痛。」
侯一鈞額頭浮出三條黑線,岳鋒一口氣喘不過來,而楊掌櫃吸氣呼氣又吸氣,因為他有種到口肥肉要飛走的感覺,內定媳婦好像要踏進別人家的大門了……
侯一燦第一次覺得劉太醫的玉肌霜賣得超便宜,尤其在關宥慈幫他上藥的時候,她那軟軟的指頭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劃過,半點都不痛,唉……原來小丫頭最適合的職業是南丁榜爾。
那時候他突然希望時光暫留,永遠停在那一秒。
只要時不時的想起,他就會忍不住偷樂,想要往丫頭身邊蹭。
這會兒,他比雪球更像雪球。
「你在干什麼?」侯一鈞雙手環胸站在門邊,看著小偷燦光明正大地在翻他的戰利品。
「找好東西啊!」侯一燦回答得理直氣壯。
往外丟出兩塊上好皮子,他在箱子底部找到一把匕首,輕薄小巧,柄上瓖著一排閃閃發亮的寶石,款式很時尚。
「就它嘍!」他拿著匕首在大哥眼前晃兩下,「我要了。」
「你不問問主人的意思,說要就要,你改行當土匪啦?」
「喂,從四品將軍升到正三品,我有沒有跟你爭功勞?這點小東西你居然跟我計較?」
幾句話,便把侯大將軍打進地獄。
侯一鈞二話不說,走進屋里,從箱子里翻出另一柄匕首給他。「這是一對的,都給你!」
「有來歷嗎?」侯一燦把匕首拔出來比劃兩下。
「北夷的鎮國之寶,喝過不少血,一直收藏在王廷里。」
「能不能鎮邪祟?」
侯一鈞眉一挑,「天底下還有比你更邪祟的髒東西?」
侯一燦嘻嘻兩聲,在實質上佔了便宜,口頭上讓幾分不打緊,他是商人咩,很清楚天底下沒有白吃的早中晚餐。
他眉開眼笑地將兩把匕首塞進懷里,順手從袖口抽出一張地契塞到大哥手中。「別說我小氣,我在這座莊子里埋了一萬兩黃金。」
「你、你、你……」又是一萬兩?所以岳鋒說皇上的國庫恐怕沒有主子爺的大,不是開玩笑?
「東西收好,閉嘴,別讓人知道。」
侯一燦滿足地嘆口氣,他肯定是屬松鼠的,喜歡到處挖地藏果實。
沒辦法,上頭那只黃鼠狼老板雖讓他四處去斂財,卻成天覬覦他的財產,哪里水澇旱災,非得逼他出點血,真把他的家庫通國庫了?所以啊,有好東西還是放在侯大將軍名下比較安全,因為黃鼠狼會刨他的地,可不會去刨大將軍的。
這是第幾座藏寶莊了?侯一鈞越拿越頭痛,直覺想把地契塞回弟弟懷里。
侯一燦笑眼眯眯地望著大哥,其實他有個小秘密,不確定是直覺還是錯覺,他老覺得大哥是前輩子的賀鈞棠。
上輩子賀鈞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賀鈞棠對他有嚴重的罪惡感,老認為他會和小霸王打架、染上艾滋病,是為了替他打抱不平。
自從得知他染病,賀鈞棠就一路陪伴,把他從低潮中拉出來。
賀鈞棠開化妝品公司,日以繼夜工作,賺的辛苦錢卻拿來讓他坐享其成,讓他當個名不符實的總經理,在平均薪資2、30K的時代里,他坐領高薪,還能到世界各地去旅行。
賀鈞棠對他的好,好到讓他慚愧。
總之,賀鈞棠是他最信任、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前世他才會把亮亮托付給他。
既然前輩子是賀鈞棠養他,這輩子就換他來養侯一鈞。
「你什麼時候進宮?皇上想見你。」
又不能表彰,見面有啥屁用?侯一燦翻了個白眼,回答「我不是受重傷嗎?」
「受重傷的人能夠成天往外跑?」要裝病也裝得像一點,成天蹦,當皇上是個傻的啊?
侯一燦嘆道︰「好啦好啦,明兒個找時間去見見,知不知道皇上找我干麼?」
「許是要問堂姊的事。」
唉,這兩位還真看對眼了,他不反對當國舅爺,可皇上那個後宮實在太令人發指,「好事」多到罄竹難書,把堂姊往宮里送,不就等于把雞腿晾在雪球眼前嗎?「不能再拖拖嗎?」
「皇上需要皇子。」侯一鈞直指重點。
「就算堂姊真的懷上龍胎,皇上有把握保得住?」侯一燦反問,他可不相信鎮國公的威力夠大,能鎮得住爆里那兩位。
「你有辦法嗎?」兵行詭道,偶一為之,可他家的弟弟從不走正道,他喜歡東彎西拐繞小巷,可繞著繞著,每回都讓他第一個找到目標。
侯一燦垂下眼睫,片刻,抬起眼,笑得讓人冷汗直流。「外室。」
堂堂鎮國公府的嫡小姐當人外室?這象話嗎?「不成,祖父絕不會同意的。」
「那就讓皇上熬著唄,是他缺兒子,堂姊又不缺。」在這個小三名正言順的時代,養在家里和外頭有什麼差?
這話就只有弟弟敢說!侯一鈞沒好氣地道︰「你就不怕把皇上逼急了,直接下令,讓祖父把堂姊往宮里送?」
桃花眼轉兩圈,桃花眉勾三下,侯一燦拍拍大哥的背說︰「放心,交給我。」
「你好好處理,別讓皇上跳腳。」
「嗯嗯,安啦!」
「阿燦。」侯一鈞欲言又止。
「怎樣?」
「別和二皇子走得太近,父親手握兵權,我又在軍中,若是被認為選邊站了,很危險。」最近謠言四起,他擔心皇上多想。
「放心,這件事皇上知道。」意思是,此事是老板點的頭。
扮是個武將,但是心思細膩,做事有計劃,追求完美的程度讓人驚訝,這幾個特色和賀鈞棠簡直
一模一樣,如果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那麼前世亮亮歸他,這輩子公平起見,亮亮是不是該歸自己了?
這是個傻念頭,卻常在腦中一閃而過。
視線一轉,侯一燦發現……「哥,你的玉佩呢?」
他們的生肖是老鼠,他命人刻了兩塊玉佩,米奇和米妮,一人配戴一塊,他的那塊送給關宥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