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擬著專情的眸光瞅住她,小心地掏出面紙為她拭干眼淚。「一切有我們在,沒事的。」
「謝謝你,宏青哥。真不好意思,為了我,害你浪費了好幾天年休假。」
于隻感激地接過面紙,由衷道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說真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何宏青拍拍她的肩膀。「像這樣的醫療糾紛,站在財閥的立場一定是想辦法壓下去,用最少的資源息事寧人。我們一定要堅持、據理力爭,不要讓他們以為小老百姓最好欺負的……」
「嗯。」于隻肯定地點點頭。「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他知道,窮人也是人,窮人的命也是條人命。他們絕對要為自己的輕蔑疏忽而付出代價!」
「我支持你——」何宏青執起她的手。「不要擔心,好嗎?」
「請問,哪一位是于隻小姐?」
一名表情嚴肅,身著深色套裝的女人趨前問道。
「我是。」于隻仰起了頭,拂開長直頭發,晶亮的眼眸混著瑩光。「有什麼事呢?」
「麻煩你到里面談一談,我們翟院長想見你——」
「哼,他總算頂不住啦?願意跟我們談了?」何宏青挺直腰桿拉著于隻起身。「走!我陪你進去。別怕……」
「對不起——」曾晴漠然地阻絕何宏青的跟隨。「我們翟院長只想見于小姐一個人。」
「這——」何宏青不放心地看了看哀毀神傷的于隻,力爭道︰「我是她的好朋友,讓我陪著她行不行?」
「不行。就她一個!」曾晴斷然搖頭,輕扶于隻的肩膀,指引道︰「于小姐,麻煩跟我走吧!」
「宏青哥,我可以應付得來……你放心。」
于隻輕輕頷首,直起腰桿踩著堅定步伐進了那棟曾令她傷心欲絕的建築里。
☆☆☆
祥類醫院主管會議室
「于小姐,關于令堂的過世,我們也覺得遺憾。但是,根據初步調查,令堂的死並非是我們醫療的失誤,現在還在調查細節當中,很快會有正式報告出來……」
「不是說院長要跟我談嗎?他在哪里?叫他出來!」于隻不耐煩地別開臉。
「小姐,我已經得到翟院長充分的授權。有什麼意見跟我說就行了……」
曾晴照本宣科把老板的意思傳達,遞給于隻一張現金支票。
「這里是二十萬的現金支票,是我們院長的一點心意。麻煩你先安撫外頭那些人,讓我們醫院能正常的營運。于小姐,相信你也是受過教育的明理人,應該不會為難我吧?」
「抱歉,我不想跟你談,應該對我交代的是翟昊類。」
于隻固執地揚起下巴,眨動卷而翹的眉睫,堅定道︰「至于這個?對不起,我不要!」
「唉,于小姐,何苦這樣為難我?」
「不是為難,是我不接受你們的推卸責任。」
拿起薄薄支票,她萬般不屑地往上拋出去。「別想推卸責任,我媽明明可以活得過來,是貴院的醫師當作沒看到似把她晾在一邊,是你們眼高于頂,擺明看不起窮人!」
「小姐,你冷靜點,現在爭執孰是孰非沒意思嘛,等正式的調查報告出來,我們一定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曾晴拾起支票,拉起她的手低聲下氣道︰「拜托你收下,先讓你那幫鄉親父老撤下行嗎?麻煩你行行好,我也是領薪水的,不要讓我難做事嘛……」
「哼……區區二十萬就想打發我?告訴你老板,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于隻執拗地甩手,那張支票再度飆落地上。
「于小姐!你——」
曾晴已經被翟昊顃叮得滿頭包了,現又被于隻一鬧簡直耐心全失。
她火氣一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破口大罵︰「讓我挑明告訴你,想跟翟家拼?省省吧!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這二十萬要拿不拿隨便你——就怕你從今爾後連一個子兒都拿不到!」
「曾小姐,你不要再浪費唇舌了。」相較曾晴的失控,于隻倒是神閑氣定。
她彎腰拾起跌落地板的支票在指間揚著,一面咬著牙一字字清楚道︰
「請你們院長出來吧!我很有興趣听听看,貴為企業霸主優秀的傳人,這二十萬怎麼拿得出手?」
「你!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曾晴發起飄來。「我們院長是隨便人想見就見的嗎?也不撒泡尿照照?那副窮酸的樣子……呸!」
「惱羞成怒啦?沒用的。不管你怎麼羞辱我,今天我非要見到翟昊顃不可!」
「吵什麼啊?!是誰在找我?」
激烈唇槍舌戰之際,驀地透冷寒酷又低啞的嗓音森森然傳入兩人耳際。
「院長……你……你來了?」
一見頂頭上司出現,曾晴像消了氣的氣球似,頹喪羞愧垂下頭。
「原來,你都是這樣辦事的?」他惡狠射給她一記冷漠白眼。「嘖,我真是服了你——嗓門大可以解決問題嗎?」
「院長,不是我……是于小姐她……她……」曾晴委屈地看了眼于隻。
「算了,你走吧,這里交給我,我自己來處理。」不耐煩地大手一揮,翟昊顃直接往會議桌旁坐定。「于小姐,請坐。」
「對不起,院長……」曾晴惟惟諾諾地鞠躬道歉。「屬下辦事不力,下次一定改進。」
「走吧走吧,我沒時間听你嗦!」他加重分貝,直接了當趕走她。
一旁冷眼旁觀的于隻,在一瞬間便讓這男人的豪情霸氣給完全震懾!
翟昊顃外表的出類拔萃無庸置疑,他天生的統領氣質從寬闊的額頭,及自信精銳的眉眼之間散露無遺……
他的眸光犀利且帶著殺戮之氣,于隻坐在他正對面,勇敢如她仍不自覺斂收眉睫,就是不敢直接對視他的凌厲。
「听說,于小姐對我所提出二十萬的道義補償,非常不以為然?」
他快速抽過她夾在指間的支票,僅只短短半秒的觸踫,強猛的高壓電流已觸得她心跳狂亂不已……
不可否認,這個男人有著超級致命的吸引力。
「翟先生……」她深深吸口氣,勇敢抬起頭直視他的目光。「一條人命在你眼中只值二十萬嗎?」「你誤會了。這只是一筆安慰金,不是賠償;況且,我們也不須賠償。」
翟昊類換個輕松的坐姿,俊逸的頰邊勾起深深的笑意。
他看著女孩如紙純潔無瑕的臉龐,兩潭清湛的水汪晶眸直接映照女孩的單純無害。
無以名狀的特殊吸引,在他保持多年的沉澱平靜,一直穩若泰山的心底產生微妙的拉鋸、糾結。
「翟先生,明明是你們延誤我母親的病情害她無辜喪命的,你不能昧著良心推卸責任!」于隻激動握起粉拳,透亮眸中泛起水霧……
「請你冷靜!」他耐住慍怒,努力以平和的語氣勸慰。「這個社會不是如你想要怎樣就怎樣的!凡事要講證據啊……」
「是啊,謝謝翟先生的提醒。」于隻抿著唇,以委屈無奈的鼻酸語氣控訴︰「有錢能使鬼推磨,窮人只能凡事自求多福,死了活該!是嗎?!哼……休想我會輕易屈服。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于隻一定對你們祥類追究到底!」
「你當然可以追究到底。但是,你不能不講道理」
他吐口氣,點點頭,雙眸直直瞅住她倔強的紅唇,心底莫名激蕩……
「你承認錯了?」于隻露出勝利的淺笑。
「不,我們沒錯。」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報告沒出來之前,誰都不能定我們的罪當然,令堂去世叫人遺憾,該負的道義責任我不會閃。在一切都渾沌不明的此刻,可不可以讓我們打個商量?」「你說什麼?」不解蹙起秀眉,于隻看著對面男人滿懷自信的淺淺笑容。「你想商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