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成功侵入她的胸口,抗議聲沒有下文,她皺著眉,看著他手中的藥汁。
想起他低頭為她把湯藥吹涼的模樣,那眼神、那口吻、那姿態,都讓她心頭五味雜陳,明明氣惱他的霸道,卻又覺得有些暖甜。
是嗎?原來,對于他來說,她也有些特別……兩人都沒再開口,氣氛有種莫名的親昵,她苦著一張臉,一口一口的吞進苦澀的藥汁,心頭卻泛起一陣一陣不該的漣漪。
終于,藥湯見底,左克倫隨手把碗擺回桌上,听見角落僖來徐緩的呼吸聲,他轉頭,看見睡的正好的看護。
「這小丫頭,怎麼睡的這麼熟?」他皺眉低語,口氣中有隱藏的不滿。
他進來這麼久的時間,這看護竟然毫不知情,要是他不在病房里,夏敏身體不舒服時,這看護是不是仍舊熟睡不醒。
突然,他有個天外飛來一筆的想法。
「讓護士回家睡吧。」他笑笑,溫文爾雅的臉上蒙著笑意。
她嘟起嘴,正想抗議,卻在訝異自己的反應之後,垂下眼,什麼話也不說。
看到他對其他的女人那麼好,不知為什麼,她心里有此不小的酸、小小的疼,那種情緒好熟悉,熟悉到她不知該如何回避。
那叫嫉妒!而她……似乎沒有那個權利。
她好討厭自己,明明知道得不到,所以想放手,卻又想握住幸福的尾巴,得到他最後的溫柔。
「夏伯父還在生氣,不讓我來看你,所以我每天晚上來陪你,別讓護士當我們兩個的電燈泡,好不好?」他興致極高的笑著,像是找到什麼解決的好辦法。
瞧著他的眸光,明亮得像深夜里的星子,她心口一熱,再一次,被他狠狠的震懾住,如果她還有一絲理智,就該拒絕他的提議,如果她還想從他的關愛中抽手,她該搖頭,諷刺他的做法與態度……「好……」她發緊的喉頭,在掙扎之後,發出令她意外的單音。
她拒絕不了他的溫柔,一直都這樣,不是嗎?
明亮的大燈、宜人的冷度,墨色的辦公桌後,是專心工作的左克倫,沉穩的氣度,讓他在三十來歲的年紀,卻有操控大局的能力。
他的唇邊總帶著禮貌的笑容,很容易博得旁人的好感,故裝慵懶的眸光,將他的精明掩飾的很好,讓人無法一窺真相,但今天他的笑容不再,寬廣的額頭上,濃眉總是緊聚。
昨夜,他跟夏敏聊到很晚,從小時候的趣事,聊到他對將來的規畫,從政治聊到財經,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第一次,他有意猶未盡的感觸,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夏敏不是個美麗的瓷女圭女圭,是個極有邏輯理解能力的女人。
女人?!他露出苦笑。
他知道夏敏漂亮,這一點,在他初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但是在他的心里,夏敏雖然漂亮,但永遠是個女孩,是他呵護在手心的寶貝,是個看到蟑螂會朝他飛奔而來的妹妹,從來就不能算是女人。
她對他的迷戀,他並非毫無所覺,只是他一直把她歸類于妹妹對兄長的感情,就像戀父情結一樣,找不到原因,也因此無解。
總有一天,她會長大,她會清楚她的感情,到那時,自然雲開月明。
唉!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現在搞不清楚情緒的人,換成他自己。
門上傳來敲門聲,而後門被推開來,秘書放進最後一疊公文。
「陶小姐在會客室等你。」
「請她進來。」左克倫點頭示意,李秘書退了出去,他試著整理心情,不想讓好友知道自己的心事。
陶淨遙推開門,沒有見到垂頭喪氣的左克倫,而是帶著笑臉的他。
「我听說夏敏出車禍了。」陶淨遙開門見山的切人重點,她與左克倫已有數年的交情,每次見面總要斗上幾句話,像哥兒們一樣。
听到她的名字,左克倫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在乎的情緒在眉眼之間游走。
「嗯,身上多處外傷,手部骨折,可能要休息一陣子。」他咬了咬牙,眉間有散不開的愁緒,再也裝不出虛偽的假面具。
「是不是因為我裝成你的女朋友,害她一氣之下…」陶淨遙臉上滿是自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件意外你不用往身上攬,她的傷……不是你造成的。」左克倫垂眼,長指爬梳過發際,挫折涌上心口,她的傷,不在身上,而在心上,而他是罪魁禍首!
陶淨遙心細的發現左克倫的不同。
與他在商場上認識,他總是談笑用兵,讓對手連輸也帶著笑容,眉間總是帶著無意的疏離,心牆隔的很高,連相交數年的她,都無法窺得半分。
今天,他輕易卸甲,想必是無力偽裝,懊悔至深。
是夏敏吧!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談到這個女孩,他的臉色才會出現溫度,一種不同于表面溫柔的表情,且是由衷的寵溺。
「夏敏很喜歡你,該怎麼對她,你自己要有個底。」陶淨遙衷心的說出女人的肺腑之言,因為她也是個深陷苦戀的女人,自然心疼另一個女人的遭遇。
「你和卓栩……還好嗎?」左克倫揚起關心的眸子,問著她。
「不好!很不好!不過,你自己的事該優先處理。」她大方的承認,如果好的話,她就不會出現在左克倫的辦公室,想問問他情事該如何解決。
只是,目前看起來,他的問題不會比她來的小,她也只能苦笑,愛情……是個多累人的東西埃左克倫無言以對,想起那擾了他一天的臉孔……夏敏。
他該怎麼對她?
今天,被繁雜的心情擾亂著,左克倫比平常還來的晚,夏敏已經睡的很沉,遣走看護之後,他移步到她的床前,看著她眼兒緊閉,尖尖的瓜子臉,彎而細的眉,有另一種柔美的嬌弱。
他探幽的黑眸,只有在無人知曉的一刻,才會不自覺變得柔和,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對她的感情復雜的可以。
好久沒見到她的笑容了,這些夜里,雖然與她聊了許多,但是他可以發現,她正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感,盡量的收回她曾有的愛戀。
他無法解釋,那縈繞在胸口的不適感從何而來,只是覺得被莫名的失落攫住,無邊空虛,隱約的知道,他們之間有些暖昧的情緒,若有似無的存在著,他不想面對,不想承認,只由著她單方面的努力著。
他應該只把她當成妹子吧?這些日子里,他不只一次的問自己。
只是……這段情,將在明天結束,她明天就要出院,夏家父母還沒諒解他,要見到夏敏,恐怕要等到她傷愈之後。
唉!這口氣嘆在心中,左克倫沒再出聲,他伸出手,以指代梳的滑過她床單上的發,烏黑亮麗的發,從他的指間滑過,他有埋入她發絲的沖動。
不應該!他不該對一個妹妹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思緒愈來愈不受控制。
他將目光移向她的唇……而後硬生生的轉開,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用大掌遮住臉,沮喪寫在眉間。
思緒如此不受控制,他決意放任它奔走,或許,他能厘清自己的想法。
一直以來,他的生命中總是有她,所以他未曾想過,生活中如果沒有她,會是什麼樣子?
出國的那幾年,他總是在人群中找尋著相似的背影,他的唇邊帶著笑,看著神似她的人兒,想著她撒嬌時的神情,心中蒙滿愉快。
他對夏敏……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他愈來愈混亂,她這一受傷,把他的思緒都撞成一團線球,每解開一個糾纏點,也會同時想起他們之間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