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堡地倒塌,活埋了近十位員工!怎麼會?
「活埋」兩字,讓雷萬鈞心跳差點停止,他驚嚇得丟了咖啡杯,瞪大雙眼再讀一次秘書傳來的緊急通報。
大型工地倒了,他確定這事情很大條,身為集團總裁的他絕對不能放任不管,倒了工地又傷了工人,還不知道有沒有人為此意外喪失性命,這人命關天的事非同小可,雷萬鈞立即拿了幾樣重要東西,和其他隨身物品胡亂丟進袋子,什麼也來不及想,便直接往屋外沖。
他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回公司主持大局。他慌亂地撥打手機跟司機聯絡,雙腳也顧不得傷口剛復原,只管三步並兩步地往產業道路狂奔而去。
當他沒命似地往前沖,他的司機早已火速驅車飛馳來接總裁大駕。雷萬鈞完全忘記自己還是「風雲小棧」住客的身分,而他瘋狂往外沖時,既沒遇上風如雪的母親,也沒遇上其他認識他的部落族人,過度震驚教他連寫紙條留言給風如雪也忘了,匆匆忙忙就沖下山路,眼楮盯著公司派來的車輛,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可以立刻飛到辦公室指揮大局。
一場突來的意外,一連串的不湊巧,促成雷萬鈞的不告而別,他不帶一片雲彩地走了,卻在這純樸小地方留下惡名,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能原諒他連一聲謝也沒留下,就無情無義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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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火急地回到工作崗位,雷萬鈞全神貫注地處理工地坍塌的不幸意外。
人命關天的大事,自律神經逼迫他從山上的放松自在,瞬間變得緊繃而嚴厲,清醒的每分每秒都得面對接不完的電話,不管是從外面,還是內部傳來的,一概是最消極負面的消息——
「雷總裁,現在預售樣品屋這邊擠滿了要退訂的客戶,怎麼辦啊?今天已經退了幾十戶了,再退下去還得了?」業務部門主管打電話來求援。
「怎麼辦?雷總裁!有幾家貸款給我們的銀行陸續來電,他們都想取消下半年的貸款額度!可是,下半年還有好幾塊地要整地興建……」財務部不斷告急。
「雷總裁,受傷員工的家屬在醫院抗議,不滿您到現在都還沒親自到醫院探訪傷者——」人資公關部也跟著來湊熱鬧。
一般人遇到如此混亂狀況肯定要抓狂,但雷萬鈞一再告訴自己不能亂!
身為「震威集團」的最高領導者,不管眼前有多大困難,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要用力頂住,當屬下像無頭蒼蠅般的亂竄,雷萬鈞冷靜自持、有條不紊地指揮若定,唯一的信念就是要熬過難關。
敝只怪「震威集團」近年來的表現太突出,在贏得市場青睞和消費者信心的同時,也樹立了不少敵人,眼紅的同業哪個不想等他出紕漏?
雷萬鈞被迫把私事拋到九霄雲外,專心致力于安內攘外。
有太多的危機要處理,太多的趁火打劫要反擊,他怎麼也想不到,不久前才叱吒風雲的「震威集團」,在一夕之間竟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狼狽至極啊!
「總裁,您的晚餐。」秘書恭敬謹慎地為他送來熱騰騰的餐盒。
盡責的秘書被嚴厲告誡,絕對不準閑雜人等來擾亂工作,顯然這項指令讓她非常為難。
「嗯。」雷萬鈞頭也不抬,腦子里仍想著該如何跟貸款銀行周旋,要他們維持之前談妥的貸款額度。
「總裁,那個……」把餐盒和飲料放好,秘書神色緊張地欲言又止。「範小姐她——她在外面等您好久了。」
「哦?」雷萬鈞皺了一下眉頭,不假思索地道︰「告訴她,我今天非常忙,請範小姐先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可、可是——唉……」秘書重重吐了一口氣,囁嚅道︰「範小姐她、她連續來等您兩個晚上了,她、她帶了您愛吃的家鄉口味小吃,說、說是您嬸嬸親手做的素粽子,她還帶了魚湯……」
突來的工地坍塌意外,如同強台帶來的土石流,疼愛雷萬鈞的嬸嬸知道他一定會忙到昏天暗地,才會親手做了他愛吃的家鄉小吃,托範如婷送過來。
只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沒事最好別來惹他,範如婷為什麼還要堅持親手交給他?難道她不能體諒他的忙亂,一定要跟他過不去嗎?
雷萬鈞一想到她倔強不認輸的表情就開始胃痛,像這種簡單明了的小事,她就有本事搞到連秘書都沒辦法好好地安心上班!
她是擺明來亂的嗎?!
雷萬鈞抬頭看了一臉為難的秘書一眼,冷冷命令道︰「你把東西拿進來,請她先回去,就說我晚一點會打電話給她。」
「啊?這、這樣好嗎?」秘書眼中呈現出驚恐神色,可以想見她遭受對方極大的施壓!
「在這里我說了算!」雷萬鈞堅持,不容討價還價。「就照我說的去做!」
「喔,我知道了。」可憐的小秘書只得硬著頭皮去應付門外難搞的訪客。
獨自坐在寬敞辦公室里的雷萬鈞,繼續與惱人的公事奮斗,即使茶幾上香味四溢的飯盒提醒了空虛、正饑腸轆轆的腸胃,他輕按了按肚皮卻毫無食欲,不是不餓,是不想吃,一想起醫院的加護病房里有那麼多的員工正與死神搏斗,他們的家人守在醫院里,不知有多煎熬?!他們都是替震威賣命的好員工啊!身為雇主的他,怎麼可能吃得下?
被卷進大暴風里的雷萬鈞,無暇顧及其他,他甚至沒想到應該打一通電話給風如雪,告訴她自己不得已要不告而別的原因,偶然會有一道靈光從紛亂的腦海中閃過,提醒自己不該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默默離開風雲小棧。但是,每當他被這道靈光打到的時候,總有另一件更十萬火急的事情亟需他出面處理,于是一次又一次錯過,一天過去又一天……
***
荒遠深僻的山中歲月,同樣也一天過去又一天。
林豐揚送來剛獵到的飛鼠和山豬肉,坐在廚房外和施美雲閑聊。
講起不告而別的雷萬鈞,他就忍不住火大。「哼!我就說那家伙不是好東西!偏偏如雪這傻丫頭吃他那一套!」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把他當自己人照顧,沒想到他這麼冷血無情——」施美雲搖頭,失望地說道︰「就算他看不起我們原住民,不想交我們這些朋友,也不該連聲謝謝都不說就跑,什麼嘛!連聲招呼都沒有?是怕我們勒索他嗎?拜托,我們如雪好心救了他,又不是要圖他什麼!」
「就是啊!不管他有多正當的理由,不告而別就是他的不對!」林豐揚義憤填膺。「我早跟如雪說過,那些外表人模人樣的都市人最現實,教她不要白白浪費了心思——」
「噓!別說了!」施美雲眨眼打著暗號,示意林豐揚閉嘴。
遠遠地,風如雪正好從自家園子摘了新鮮蔬果往廚房走來。自從雷萬鈞消失之後,她變得蒼白虛弱,常常恍神、心不在焉,整個人就像消了氣的汽球,一點兒活力都沒了,看在母親心里真是又難過又心疼。
「媽,這些煮晚餐夠嗎?不夠我再去摘——」風如雪把摘來的蔬菜倒進水缸,她美麗的眼瞳依然澄澈,卻少了一些瑩透的光亮。
「夠了夠了。」施美雲看著女兒。「你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反正今天客人不多。」
「我不累啊!」風如雪倔強地搖頭,忙著找事做。「好像還有床單沒熨,我現在去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