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在天堂嗎?否則怎會有如此漂亮的人?
「你沒事吧?」
另一張黝黑的臉代替了剛才那張臉,牛眼大的眼楮幾乎擠成一塊,獅鼻,厚唇,臉上還有一條丑陋的長疤劃過……
咻——凌凡瞬時從天堂直接掉落地獄。她大叫一聲︰
「鬼!」
她猛然起身,幸虧龍之助動作靈敏,趕緊把柏原秀人抱開,否則,她那顆鐵頭就直接撞上柏原秀人。
「鬼?哪里有鬼?」龍之助狐疑的左看右看,殊不知那個鬼就是他自己。
「鬼?」听凌凡這麼說,柏原秀人不禁想起少年在林子里怪異的行徑。「喔——」眼里浮上一抹了悟的神色,他輕輕地笑了起來。他肯定是把他當成鬼了。呵呵,難怪他跑得那麼快。「他恐怕是在說我。」奇怪,是不是台灣的鬼都長成他這副病奄奄的模樣?
「他說少爺你?」龍之助不可置信。「喂,小弟弟,你有沒有搞錯?你若說我長得像鬼,我龍之助完全沒有異議。但是——你若說我們家少爺長得像鬼,我就得請你去做做視力檢查了。」他連忙替柏原秀人打抱不平。
真失札,若他的少爺長得像鬼,那全世界的人都是鬼了。龍之助心里直嘀咕。
小弟弟?凌凡瞠大眼。
「喂,該做視力檢查的是你吧。」她跳到他眼前。「看清楚,大個頭,我是女的!不是你口中的小弟弟。」
「你是女的?」龍之助的眼楮很失禮在她身上溜了一圈。乖乖,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不管怎麼看,他都覺得凌凡全身上下設一絲女孩的象征。再瞟了瞟她的胸前,嘖嘖,那幾兩肉還沒他的胸肌被看呢!哎哎,龍之助決定為她默哀三分鐘。
原來是個女孩兒。柏原秀人細細地打量起凌凡。
眼前這個女孩不同于他所接觸的那些名門淑嬡。
男孩子氣十足的短發,不似時下女人流行的細眉,她的眉毛濃密而俊挺,目光炯然如劍,膚色很深,是一種靈動活躍的麥色。她的身材像剛發育的少年,長手長腳,眉目之間又盡是叛逆與陽剛之氣,難怪會讓人誤以為是個少不經事的小毛頭。
在兩個男人如探照燈的眼光下,凌凡粗魯的啐道︰
「看夠了沒?沒見過女人呀!」
「是你叫我們看清楚的……」龍之助咕噥的說。
「對不起,是我們眼拙,誤認小姐的性別。」柏原秀人躬身道歉。
凌凡皺眉。听他們生硬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再看看柏原秀人身上怪異的扶桑服裝,一抹戒慎寫在凌凡眼底。
「你們是誰?」凌凡退開一步,眼角瞥見桌幾上擺設的武士刀,她沒多想的一把抓起,手一揮,早已生銹的刀面直接抵在與她僅一步之遙的柏原秀人白皙縴強的脖子上。「你們是偷兒吧!」從沒听說過社區來了這樣的人,于是凌凡逕自下了這樣的結論。「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你們這兩個小偷!即使這里已經沒有人住了,你們也不該隨便跑到人家家里,還這樣大搖大擺的住下來!真大膽!你們以為台灣沒有法治了嗎?」她一副主持正義的語氣。
曖,怎麼?竟然反客為主!柏原秀人不由失笑。翻牆的人倒喊起捉賊來著!
盡避脖子上架著雖不鋒卻也能致命的刀,柏原秀人還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仿佛那刀子是架在別人身上,倒是一旁的龍之助急得滿頭大汗。
「喂,喂……你、你千萬不要亂來呀!」龍之助不敢隨便亂動,怕驚動了凌凡,柏原秀人的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你何以認為我們是……嗯,小偷?」柏原秀人的眼里有一抹興味。
「瞧那帶疤的模樣,就知道你們是混黑社會的,跑來這偏僻的鄉下避難來著!」
「我?」龍之助指著自己,表情很無辜。他連捏死一只螞蟻都會良心不安哪。
「小姐一向以貌取人嗎?」柏原秀人掀唇一笑,眸底卻爬上一抹漠然之色。龍之助是父親為他請來的隨身護衛,他臉上的疤是為了保護他才受傷的。「你不以為我們可能是這家主人的親戚嗎?」
「胡說!這家主人早在十幾年前就病死了,哪里來的親人!」凌凡滿臉譏誚之色。「就算你是,又如何證明?」
「我是柏原秀人,日本人。我的母親娘家姓盂,她擁有這個地方。」
「孟?」聞言,凌凡移開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沒錯,這家主人的確姓孟,而孟家的獨生女也听說是嫁去日本。「你說的都是真的?」她正眼看他,眼神變得正經。
「我願意以我項上人頭為誓。」柏原秀人似笑非笑的看她。
聞言,凌凡肩一垮。這下可糗大了,縱然她不清楚來龍去脈,但人家連頭顱都敢拿出來了,她還能說什麼呢?凌凡無言,只能瞪著柏原秀人那張過分好看的臉。
「還有。小姐下次如果要來拜訪寒舍。請務必通知我,我一定會在大門恭迎大駕光臨。」原秀人繼續說,墨沉沉的眸底有抹戲謔促狹的笑意。「翻牆……實在不是淑女該有的行為。」
翻牆?凌凡的眸子閃過一抹驚悸之色。
「你……」暖!難不成林子里那個「鬼」是他?那他不就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還被他嚇得在林子里亂竄?!
「啊。你千萬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才覺得過意不去呢。剛才在林子里,我一定嚇著你了。」柏原秀人用著最無辜的表情與最無辜的語氣,說著很無辜的話。
「你見鬼的干嘛用那種死人的語調說話?」凌凡惱羞成怒。
「請原諒我的腔調。」柏原秀人一臉很無辜的笑容。「要是我知道你那麼怕鬼的話,我就不會突然出聲叫你了。」他用著他那濃濃外國腔調的中文,深怕凌凡听不懂似的,他還一字一字慢慢地說,就像他在林子里那氣若游絲的語調。「真是對不住啊,怕鬼小姐。」末了,還不忘奚落她。
怕鬼小姐?轟然一個巨響,凌凡的臉涌上一股紅臊。
真、真、真是奇恥大辱!「你、你……」她氣得七竅生煙。
「怎麼,我說錯話了嗎?」柏原秀人無辜的眨了眨眼楮。
可惡可惡真可惡!凌凡瞪視著眼前這名可惡的男人,有一肚子的粗話,卻沒有立場還口。畢竟,翻牆的人是她,昏倒的人是她,在別人客廳大聲嚷嚷的也是她。
實在氣不過,她用盡氣力將刀插在黑檀木桌上,刀片搖搖晃晃的,就似她氣抖抖的身子。
「算你狠!」她丟下這句話,便像風一樣的卷去,只留下漫天揮不去的怒氣。
「少爺,你實在不該取笑人家的。」望著女孩受傷的背影,龍之助語帶責備的說。少爺對人一向溫文有禮,像這樣奚落一個女孩子,倒還是龍之助第一次見到。
柏原秀人不語,微偏著頭,一撮發絲垂落掩住半邊臉,教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柏原秀人走出屋子,倚立在欄桿上。一向波瀾不興的心,竟然這麼輕意就被撩撥,連他自己都驚訝!
天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濃稠得化不開的暮色籠罩著荒涼的庭園,顯得特別寂寥;風的聲音听起來像一首寂寞之歌,殘花野草在風中搖擺乞憐,靜靜地訴說著這宅院落盡繁華的悲哀。
柏原秀人的瞳眸一暗,眼珠子融入夜色。
「龍之助,明天起把庭院整一整,別再讓人把這里當成鬼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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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氣清,太陽吐出焰焰的火舌,根據氣象報導,氣溫又創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