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相信,不管她多會說謊,但這句,他信她是真心真意。
大手一勾,他把她勾進懷里。不早了,她明天還要上班。
「不聊天了嗎?」她的鼻子貼著他的胸膛,悶悶發音。
蕭書臨沒回答,閃閃勉強抬起頭看看他的臉,他閉上眼楮睡了。
吐氣,她把頭貼回他懷里,耳朵里傳進他緩慢的呼吸聲,穩穩的,一下一下,她再不必送神豬去屠宰場,她在心底算著他的呼吸,把他的每個呼吸都當成一句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很快地,甜言蜜語把她帶進夢鄉,緩慢的呼吸也一聲聲唱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第6章(1)
蕭書臨打算到展場去接小雨傘。今天海齊學校舉辦校外教學,有三天時間不在家,听見這個消息,花瓶……不對,是靜柔,她說她要過來,要準備兩個人的燭光晚餐。
自從閃閃的實際年齡被拆穿後,靜柔開始出現危機意識,她不只一次暗示他,別收留成年女人,也不只一次和閃閃正面沖突。
眼看著兩個女生的戰爭開打,他無能為力,更無能為力的是,他不只一次正面告訴靜柔,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她卻無動于哀,假裝沒听見。
他想,接下來將會是一段艱辛的歷程,說服靜柔不容易,她並不如表面上那樣柔順,何況他對她有責任,雖然他從沒松口許過兩人未來,但他無可無不可的態度的確給了她希冀。
女人的固執很嚇人,他只好告訴靜柔,晚上公司要開會,請她別過來。可是她說食材已經買好,她先過來準備菜色,他再晚回來都沒關系,她等他。
他說,也許弄得太晚,就會留在公司不回家過夜。
她輕笑說︰「無所謂,反正閃閃下班回來也要吃晚餐。」
她說得輕松,但他可沒勇氣把兩個女人留在同一個屋檐下,他得離開、並且把小雨傘帶走。
二十分鐘後,他出現在展場,看著閃閃對一個年輕孕婦介紹房子,她喜歡看她精神奕奕的模樣,喜歡她說服人時眼楮閃閃發亮,在她眼里,賺錢是人生最大的樂事。
昨天,她又沒睡好,那個爛夢並沒有隨著日子安逸出現機率減少,她帶著熊貓眼到他房里說︰「這次我沒做罐頭,只把斷氣的神豬丟到山崖下。」
「那樣會不會太浪費?」
「對啊,所以我心痛得睡不著。」
他笑了,大方展開雙臂迎接她的來到,他想,幸好海齊功課太累,每天一沾枕頭就睡到不省人事,不然半夜讓他發現他和小雨傘的「奸情」,怎麼可能不鬧家庭革命。
媳婦愛上公公……這種關系夠亂吧,至少不此小雨傘的媽媽差。
入睡前,她喃喃道︰「糟糕,我非嫁你不可了,沒有你的手臂當枕頭,我會自律神經失調。」
他敲敲她的額頭笑說︰「不要太過分,我已經答應讓你愛了。」
她嘟囔,「進度超前一點點有什麼關系?」
然後她熟睡,在他懷里一覺到天明。
天亮時,他很鄭重問,要不要幫她預約心理醫生,沒想到她嗤笑說︰「拜托,這樣就要看心理醫生,又不是錢賺太多!」
他板起臉孔回話,「生病就是要看醫生,不管錢賺多賺少都要看。」
「不過是作惡夢,院長有說過,等我長大就會慢慢好起來。」
「你現在還不夠大?」都二十二了,還真以為自己十六?
閃閃看著他的關心,環起他的腰說︰「育幼院里的每個孩子,背後都有一本故事,而且多半是不愉快、痛苦的,我們會慢慢試著去接受自己的故事,不管喜歡或不喜歡。我想,大概是因為我還接受得不夠,不過我對自己有信心,早晚我會克服它的。」
又是讓他心發酸的話,他揉揉她的頭,把她塞進懷里。
小雨傘不願意看醫生,他只好另找辦法,他想過,如果一開始就直接讓她躺在自己床上入睡,情況會不會好轉?
但這種話不能輕易出口,在尚未解除海齊的心防時,他並不想讓事情進展得太迅速。
他是個凡事按部就班的男人。
「大叔,你來了。」
把客人送到門口時,閃閃看見他,二話不說、眺上前去,勾住他的手臂。
「要下班了嗎?」
「下班?我還想加班呢,今天的成績不好,連半戶都沒賣出去。」
「你以為在賣刨冰哦,哪有人天天都開出業績的。」
她夠好了,小葉幾次提到她的能力,還說賣場結束後,要把她調回總公司做行銷企劃。她的才能與光芒,沒人能掩蓋。
「可是我想多賺一點錢,寄回去給閱閱。」
「我也想見見她,那塊土地的事,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買地蓋屋屬于他的專業領域,如果重建育幼院是閃閃的願望,他很樂意助她完成,而且才二十二歲的女生,不應該背負這麼重大的責任。
「不必,我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完成。」
「什麼力量?賣婚姻還是賣感情?」他不苟同閱閱和問問的作法,但他知道自己沒有權利管太寬。
「不許說閱閱和問問的壞話,她們是我的好姊妹。」
「知道了。快去打卡吧。」他捏捏她的鼻子。
「嗯。」她打卡、下班,正要離開時,一位男同事向她走過來,笑著說︰「你下班,讓我們都松了一口氣。」
「為什麼?」閃閃問。
「那我們就不必擔心你的進度超前我們太多啦。」
他在開玩笑,但蕭書臨從他的玩笑里了解,小雨傘是個愛超進度的女生,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這也讓他想起小葉的話,他說︰「閃閃在的地方,同事間的工作斗志很高昂。」
人是競爭的動物,閃閃在,就會不自覺提高大家的競爭意識,這種員工是所有老板的最愛。
閃閃笑著回他一句,「明天一大早,我就來跟你們拚。」
走出展場,她主動握住大叔的手,他當然沒抽回去,他已經說啦,要讓她愛,而他是個說話算話的男人。
「我們要去哪里?」她揚眉問。
「散步。」
「散步?為什麼?」
「沒為什麼,就是散步,沒有目標、沒有時間限制,想走直線、斜線都可以,想前進後退也行,只要你開心。」蕭書臨握住她的手,搖啊晃啊,一個沒意義的舉動卻讓兩人都有快樂的感覺。
「我知道什麼叫做散步,只是……為什麼?」閃閃追根究底。
「走著走著,我們就能想通一些問題。」
「比方?」
「比方我什麼時候才會開口告訴你,我愛你。」
他只是假設、只是回應她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可是她把這些話听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
突然間,她歡呼一聲,大叫,「好吧,我們去散步。」
然後他們手牽手,果然直線也走、橫線也走,向前向右,想到的時候,學螃蟹橫著走,每走一段路,閃閃就偏頭問他一次,「怎樣,想通了沒有?」
他喜歡看她噘嘴的模樣,所以每次給她的答案都是搖頭。
他們經過一輛白色的福特、紅色的HONDA、灰色的福特、福特、TOYOTA、福特、TOYOTA、TOYOTA……然後在一部賓士車前,她停下腳步,雙手擦腰又問︰「你到底想通了沒有?」
他還是搖頭,然後就像按下遙控似地,她立刻噘起嘴巴。
「我想,今天大概想不通了。」他說。
「哦。」她的沮喪攤在臉龐,一目了然。「可不可拜托一件事。」
「什麼事?」
「以後踫到這種需要大量走路才能想通的事,可不可以先通知一聲,讓我換上運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