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剛剛不應該攔住我的。」
雖然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不會因為事後的懊喪悔恨而改變,但是追悔總是人的天性。
他後悔自己沒堅持不讓她出席今天的晚宴。
他後悔今天沒有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保護她。
他後悔自己動作沒她快,讓她替他挨巴掌。
至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後悔,他下意識地選擇略過這個問題。
「你那時候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要揍人,我如果不攔你的話,你大概會回她一巴掌。」薛如意瞄了他一眼。再怎麼說,男人打女人都是很沒風度的事情,她不容許那種事情發生。「老實說,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當著自己的面護著另一個女人與自己為敵,她的心情絕對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挨她一巴掌可以讓她心里好過一點的話,我認為很值得。」
「笨蛋。」他眉頭深鎖,藍色的雙眸寫滿了不贊同。「人家又不會因此感激妳。」
「我也不需要她感激。」她偏過頭,從車窗的倒影上確認著自己的傷勢。「欸,你有沒有听過一種叫做壽桃的東西?」
「沒有。」雖然能夠說流利的中文,但因自小生長在巴黎的關系,他對華人日常飲食的認識卻十分有限。
「那,你知道豆沙包嗎?」
這個他就知道了,他在巴黎著名的華人餐館吃過這種東西。「包著紅豆沙的包子。」
「壽桃就是桃子造型的豆沙包。」她轉過頭來面對他,然後指著被打腫的左臉頰,忍著痛扮了個鬼臉,「長得就像這個。」
紅腫的臉頰加上鬼臉是丑上加丑,很爆笑的畫面卻只引起他的心疼與不舍。
「她那一巴掌明明就是沖著我來的,妳為什麼要跳出來擋?」
薛如意並不喜歡這個問題。
事實上,她剛剛完全是憑直覺反應行事。
如果硬要加以解釋,她可以說是因為自己害他被打,心里感到虧欠,所以挺身而出,或者說是出于站在同一陣線的患難情操,讓她不能見死不救。
反正只要有心,總可以找出幾個看起來合理的解釋。
但是這些解釋都是借口,不是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她沒勇氣去想。
為了逃避問題,她丟還他一句問句︰「如果今天被打的人是我,你會不會跳出來擋?」
「會。」這是毋庸質疑的。
「那你為什麼要跳出來擋呢?」最開始的問句原封不動地回到他身上。
「在那種情況下出手相救是一件很自然的反應。」他扔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不過,親愛的壽桃小姐,我可不可以跟妳商量一件事情?」
「請說。」只要不繼續討論剛剛那個問題,他要商量什麼都好辦。
「下次挨巴掌這種英雄事跡,還是讓我來做就好了。」
「那當然沒問題。」她爽快地應允了,「為了答謝你這番高尚的英雄情操,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吃壽桃。」
「這是妳說的哦。」
「對。」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藍彥行移開冰袋,然後湊過頭來在她那發腫的左頰上吻了一下。
她無力地翻了翻白眼,「味道如何?」
「嗯,冰冰涼涼的,味道不錯。所以--」他夸張地舌忝舌忝嘴唇,然後把頭湊向前來,「再來一口。」
薛如意又好氣又好笑地推了他一把,「你有听過豆沙包是冰的嗎?」
「是沒听說過。」他聳聳肩。
「那就對了,冷凍壽桃吃多了會吃壞肚子的。」
「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一抹大野狼專屬的邪惡微笑爬上他的唇邊。
「啊,我住的地方到了,我先走了,拜拜!」不想被吃干抹淨的壽桃準備拉開車門逃生。
不過一切為時已晚,大野狼猛地一撲,就把她牢牢地箝制在身下。
俊美邪惡的笑容在她眼前愈來愈大,「我只要幫它加熱就好。」
他的唇覆上她的,唇舌的交纏順利地達到加熱的效果。
原本被冰塊冰得冰冰涼涼的冷凍壽桃,在短短幾秒內就變成模了會燙手的熱壽桃。
在情況發展到失控前,藍彥行拉開了彼此的距離,讓冰涼的氧氣重新包圍彼此。
他微微地喘著氣,試探性地問著︰「要我留下來陪妳嗎?」
薛如意伸手替他撥開垂到眼前的黑發,那對顏色轉深的藍眸正在誘使她點頭說「好」。
她不是不解人事,自然明白讓他留下來就意味著將發生什麼事情。他所謂的陪伴,指的絕對是比一個吻更為深入且親密的行為。
她很想答應他,然而愛麗絲的問句就像銳利的骨頭卡在她心頭上,提醒她在這個問題未獲解決前,他們之間的發展還是維持現狀就好。
「妳愛他,對吧?」
究竟是愛還是不愛,她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于是,她對他搖了搖頭。
第八章
解決了一大盤意大利面,喝完了附餐的咖啡,薛如意滿足地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隨著她起身的動作,背後傳來一陣桌椅移動的聲音,有幾桌的客人扔下用了一半的餐點,忙著背包包拿相機,隨著她一起站了起來。
她嘆了一口,回頭掃視全場一周。
自從她在斯湯達爾家的晚宴上被愛麗絲打了一巴掌的消息傳出後,在她暫時居處樓下站崗的記者就多了好幾個。
當她出門的時候,他們就像一串粽子似跟在身後。不出門的時候,他們則像守衛的警一樣堅守崗位,在她樓下繞來晃去,不肯輕易離去。
在揮之不去,趕也不走的情況下,薛如意最後選擇跟他們和平共存。她不介意他們跟進跟出,但是他們也別奢望從她嘴巴里問出什麼來。
看見他們有些人嘴邊還塞著啃了一半的面包,她心中的同情心冒出來提醒她,其實這些跟進跟出的討厭鬼也很可憐,為了能二十四小時的緊迫盯人,他們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
最後,她決定將抽象的同情化為具體的行動,自動交代行蹤讓他們能夠安心用餐。
「我現在要回家睡午覺,兩個鐘頭內不打算出門,你們大可以好好吃完。」為了能夠取信于人,她還特別舉起右手做發誓狀,強調自己是真心實意,絕對沒有說謊騙他們的意圖。「我以人格擔保,絕對不騙你們。」
望著他們猶疑不決的樣子,一口長氣又從薛如意小巧唇際冒了出來。
看樣子她的人格不是什麼值錢的擔保品。
「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那麼我就在這里等你們吃完。」她認命地拉開椅子重新落座。
面對這突來的發展,不知所措的記者們你望我、我看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所有人的目光在薛如意身上大集合,把她當作外星人般看。
「你們這樣盯著我看就飽了嗎?」薛如意環顧四周催促著︰「別光站著,快點坐下來吃飯比較實際。」
在她的殷殷勸說下,眾人無奈地重新坐回桌前,解決未吃完的餐點;研究外星人的目光仍然在她身上繞來轉去。
這女人是腦筋有問題嗎?
大多數的人遇到他們不是惡言相向,否則就是大玩你追我跑的擺月兌戰,誰像她一樣不但不找機會甩月兌他們,還特地坐下來等他們吃飽的?
為了打發等人的無聊,薛如意順手抓過坐在她隔壁桌那位記者露出包包外頭的雜志,禮貌地問了一聲︰「借我看一下,好不好?」
「呃,」突然被這麼問的記者嚇了一跳,然後不好意思地點頭答應︰「妳拿去看沒關系。」
同桌吃飯的伙伴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責怪著︰「你是白痴嗎?」
雜志的主人猛然驚覺剛剛那本雜志根本就不適合借給薛如意看,因為封面上頭的照片正是愛麗絲在斯湯達爾晚宴上掌摑她的經典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