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已地加重手力,捏疼她的肩膀,也稍稍捏回她的理智。
「寧兒死了。」她的眼神仍是那麼茫然。「S剛剛打電話來,說她在威尼斯墜河身亡,叫我不要過度傷心。」
「誰是S?他說的話能相信嗎?」經歷下種種事件,葉希能已經養成懷疑人的習慣。
「她是我們的頭頭,說的話百分之一百正確,絕不會騙我。」
換句話說,他們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葉希能原本寄望這一切只是誤會,看樣子是事實。
「藤蘿……」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寧兒死了,怎麼會……」她的眼淚又掉下來。「寧兒怎麼可以死?她說過要和我一起完成夢想的,她怎麼可以先走?」
「藤蘿……」他試著鎮定住她越來越激動的身軀。
「是她自己說要蓋兒童圖書館的,我又沒有說,我只是遵從她的意思。」她越哭越傷心。
「我知道,藤蘿,我知道。」他心疼的圈住她的身體,卻圈不住她激動的心靈。
「她是我的偶像,從小我就听她的,一直到長大。連進『玫瑰園』也是她的意思,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每天每天練槍,累到手都舉不起來,才有資格當保鑣,這她也知道呀!」她哭得肝腸寸斷,埋怨聲不斷,仿佛韓寧兒就站在她面前,嗚咽的向她抱怨。
「藤蘿……」
「她離開了我,她離開我了!」方藤蘿無法接受這個打擊。「從小我就以她馬首是瞻,她就像是我的家人和姊姊,可是現在她卻連通知都沒有通知一聲,就偷偷離開我,一點都不公平……」
她的世界瞬間崩裂。
「我沒有家人了……沒有了!」她緊緊捉住葉希能的背哭嚎。「寧兒是我唯一的家人,沒有了她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或許她沒有寧兒來得出色,長得也不若她漂亮,又沒有她聰明,天生就是她身邊的配角。但她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她甘於永遠跟在她身後,听她罵她膽小、愛哭。無論她怎麼罵她都沒關系,只要她活著就行。
「我只要她活著……」她靠在他胸膛嚎啕大哭。「我只要她活著……我不要失去她……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她哭得很急、很喘,話說得斷斷續續,但葉希能听得懂,也了解她的想法。
「別哭了,藤蘿,你還有我啊!」他把她說過的話送還給她。「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親人。我答應你會照顧你一輩子,不會不先跟你打招呼就離開你,你不要哭了。」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方式雖笨拙,卻也著實溫暖了她的心。她對他微微的一笑,但一想到韓寧兒的死,立刻又傷心起來。葉希能沒辦法,只好用他唯一知道的方法安慰她,拉著她躺下。
「你要做什麼?」她好奇的看他解開她的襯衫。
「安慰你。」他別扭的說,表情極不自然。
「但是現在我沒有那個心情。」只想哭。
「那我只好想辦法引起你的興趣。」他聲音粗啞的回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堅持這個時候做那件事?」她不懂。
「因為這樣你才會分心,不再想起你那位死黨的事。」他臉紅的解釋。
「希能……」她頗為驚訝的看著他。
「該死的,藤蘿!」他的臉紅得像關公。「你就不能閉嘴,讓我難得展現一次溫柔,非得要這麼羅哩羅唆,問東問西的才行嗎?」
他對她膽小的個性沒有意見,對她愛哭的特性也還能忍受,唯獨對話特別多這個缺點不能忍,甚至到達抓狂的地步。
「我再問你一件事以後就閉嘴,可以嗎?」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敢和他討價還價。
他咬牙切齒的點頭。
「我听見你叫我藤蘿,是真的嗎?」她怕自己听覺有誤,問清楚比較保險。
「呃……」他突然口吃。
「是不是真的?」她死巴住問題不放。
「呃——是真的。」他低頭承認。
「我、我進化了?」她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葉希能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摟住她,寵愛的回答。
「對,很早就進化了。」他吻她的眉毛、她的眼瞼。「你早就進化成一種我再怎麼追也追不到的高等生物。只是我這個原核生物,死不肯承認而已。」
她的善良、認真,都令他望塵莫及,更別提她超乎常人的勇氣。
「我不許你說自己是原核生物,你是我的偶像耶!」她反過來吻他的鼻尖、他的嘴,要他把話收回去。
「我們一起進化為高等生物,你說好不好?」她翻身賴在他的身上俯視他,邀請他跟她一起學習該怎麼成為她那樣的人。
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扣住她的後腦勺,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很有誠意學習。
當天,他們溫柔的。
只因過了今天以後,他們將要面對不可知的未來,誰也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葉希能決定獨自前去報案,在去FBI之前,他將所有的文件都交給方藤蘿保管,以防止不測。
「讓我跟你去FBI。」FBI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的簡稱,也是美國最高警政單位,辦公室遍及美國各大城市,紐約也有。
「不,這樣不妥。」他搖頭。「紐約是我義父的大本營,他在這里擁有很強大的人脈,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由我先探路,等有了結果,我再通知你,到時候你再把文件帶來。」
「我反對。」怎麼說她都不肯。「既然你義父在紐約的勢力這麼強,我們乾脆到其他地方報案,反正到處都有FBI。」不一定要在紐約。
「話是沒有錯。」他同她分析。「但是我義父現在派人到處找我們,你確定我們就能順利逃出紐約?」
「這……」方藤蘿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所以我們一定得在紐約報案,而且動作要快。」葉希能嘆氣。「我義父的個性我多少知道一些,他或許熱衷於維持仁慈的假象,但面對敵人的時候毫不手軟,否則不會一直在美國的醫藥界保有一席之地。」
商場如戰場,都怪他過去一直太相信他義父,才會忽略這個道理。他義父既能搶得龍頭的寶座,在做生意的手段上,必有其過人之處,也有其陰狠之處,才能安坐這個位置。
「你的意思是,你義父可能會串通FBI,對我們進行追擊?」不會吧!他有這麼大的本事?方藤蘿愣住。
「很有可能。」葉希能點頭。「說串通或許太嚴重,但他可以謊報我侵佔了藥廠什麼機密文件之類的罪名,反過來要求FBI將我逮捕,這不是辦不到的事。」
「這麼一來,你更不應該去報案!」她著急的抓住他,不讓他走。
「听我說,藤蘿,我一定得去報案。」他反搭住她的肩膀,對她曉以大義。
「那份假文件只是其中的一個例子,天曉得我義父還有多少類似的弊案不為人知,我有責任把他揪出來,面對社會大眾的審判。」
「但是……」
「不必擔心,或許事情沒有我們想像中這麼糟。」他盡可能放輕松。「也許我義父還沒開始行動,現在去報案還來得及,再晚一些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話罷,他吻她的額頭,要她安心。
「我這就去FBI報案,你小心收好文件,等待我的好消息。」他故作活潑的朝她眨眨眼,方藤蘿也強顏歡笑的跟他揮揮手,囑咐他千萬小心。
和方藤蘿分手之後,葉希能直接來到FBI位於紐約的辦公室,指名要找分局長。
罷開始的時候,接待人員不願為他通報,以為他又是一個搗亂的瘋子。後來是堅持有要事找他,並報上了自己的大名,接待人員才驚訝的按下內線,通知分局長,請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