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姑娛生得美,粉兒便不自主對著姑娘瞧了,請姑娘千萬別惱,若姑娘不喜歡,粉、粉兒閉上眼就是了。」話畢,粉兒旋即將眸子閉得死緊,這副傻勁兒反讓璃兒覺得好笑。
聞言歡喜,她立即挺直身子,向前走了幾步,扭動腰肢,學起珞姊姊所教予她的嬌媚,蓮足輕移步生花,回眸一笑百媚生。
「呵呵,璃兒美麼?」掩不了興奮,這幾下,她學得可有模有樣了。
「美、美,簡直是美極了!」粉兒立刻點頭如搗蒜,忙不迭地夸道︰「姑娘生的如此絕美,莫怪咱們少爺如此疼愛姑娘。」
這話可不說假,兩彎顰眉畫如黛,面如秋中月,粉靨晴目頻流轉,似宜嗔,又宜笑,如此天仙似的美人兒若不是她親眼所見,說給人听,還當是犯渾了著,僅消一眼,連她都給看痴看傻了。
「你是說,因為璃兒美,所以瑛哥哥才喜歡璃兒的?」單純的心思,直想瑛哥哥老夸贊她絕美,唇畔的笑、眸子的情,全是因她的美貌而起,只要他高興愉悅,她亦是欣喜。
「是……呃,不、不是……」意覺失言,粉兒的笑顏遂凝于面上,一時愁緒積聚,神色頓時變得難看。
「到底是不是呀?」瞧她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得不到個肯定的答覆,璃兒已顯得有些不悅。
欸,這問題真是考倒她了,說是,那豈不言明了咱們少爺是個只看美色的之徒,可若說不是嘛!她僅是個下人,哪里知曉少爺的心底在想些什麼,或許兩者皆有,亦或許兩者皆無。
唉喲,這事兒她真是道不清呀!粉兒苦著一張臉,一雙眼瞄呀瞄的,偷覷璃兒的神色,想是從此尋得幾許蛛絲馬跡,可瞧了許久仍是猜不透心思,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道明的好。
「那、那璃兒真的很美麼,美的讓瑛哥哥喜歡?」璃兒挨身湊近,大大的眼寫滿了期盼。
「當然當然,姑娘是粉兒打出生以來所見著最美的人了,少爺帶了姑娘進府,自然是喜歡姑娘,疼姑娘疼的緊呀!」如今,也僅能挑著實情說,一些隱語還是咽入月復的好。
聞言,璃兒心滿意足地笑開了,粉女敕的雙頰透出淡淡紅暈,漾出兩渦小梨花,有著小泵娘的羞怯,也含著幾分成熟女子的嫵媚。
這等亦真亦魅的笑容,不禁讓粉兒看傻了眼,簡直是呆了,內心的恐慌頓時一消而散,一時間迷惘失神,心魂仿佛都給吸了去,溶在她的笑顏,滯于她如晨星般的眸子里。
此刻,粉兒是深深地明白戚少瑛為何會不顧崔秀玉的反對,執意讓她入府,又為何會如此寵愛這樣一位來歷不明行止怪異的女子,就連身為女人的自個兒都不禁為她心旌動搖,亂了心神,又更何況是身為男人的少爺呢?!
「可……若然如你所說,那麼這些天,瑛哥哥為何不來看看璃兒?」細想了回,璃兒忙回過身,蹙著眉,仍是抵不住滿腔的疑惑。
這些日子來她已是許久沒見著瑛哥哥了,隨拉個下人、丫頭問,總說是出府跑商去了,可府里明明都遺留著瑛哥哥的味兒,雖不甚濃郁清楚,卻是明明白白地顯示瑛哥哥就在府中,既此,他為何不來看她?她等得好煩好悶的呀,沒了他,心頭亂疼一把,如同針扎般擾得她難受難捱。
「這……」心里「格登」了一下,愕然微怔,粉兒頓時語塞,抿嘴沉思,一下子便被問倒了。
其實,不是她不曉得原因,而是沒能說,戚少瑛之所以沒來北苑,實是礙著老夫人那檔關口。
前些日子少爺剛大婚,老夫人便下令要著少爺一個月內,除了辦差和著些商運之事外,一切活動僅能限于南苑,說是一對新人正于新婚期,下了規定為的是讓此對新人好好培養夫妻之情。
可說實呢!全府上下都知曉,老夫人的目的,主要還不是避免少爺日日往著北苑跑,冷落了剛入門的少夫人,為著就是想令姑娘知難而退,擺明給她按個罪名,無言的顯示她在戚府的地位是比不上個侍女,說開了,也不過是偶爾幫著少爺暖床的女子。
唉,一個姑娘家最重的便是個貞節名聲了,無奈實事逼人屈,大戶人家規矩大,多繁雜,侍妾幾乎同等于婢,落在個大宅子里,沒名沒份也就算了,現連個尊嚴都讓人給扔在地上踩,若不是每位僕人見少爺還疼著她,時時叨念,顯是還有些身分地位在,大伙兒尚畏敬三分,不敢怠慢,否則恐怕膳食、衣裳伺候的,可就沒這麼勤了。
微微搖了搖頭,粉兒嘟嘟囔囔地自個兒呢喃,淡淡地偷覷了璃兒一眼,見著那抹天真困惑的嬌容,不覺心酸,這般的美姑娘,她又怎舍得話實傷人呢!
不得說實,亦不可編些謊來應,百般思量,不知該做何解釋,粉兒想得頭都大了,也仍是不得要領,只得胡謅道︰「姑娘,別擔心了,眾人皆知,少爺是戚家唯一的子孫,不僅府內府外,這一家子的大事全得由少爺一肩扛起,沒個空閑是應當的,又近來府內似是出了些事體,少爺便埋首忙著處理些事情,這一攪和又是個沒完沒了,恐怕又得耗上十日半月的,才沒能來見見姑娘、談談心,等過些日子,待少爺得了空,姑娘自然便能見著少爺了。」
這話兒說的不重不輕、不實不虛,巧妙充份掩飾住了難以啟口的真話,也沒撒個難以收拾的漫天大謊,璃兒听了,倒不多想,心底一個糾結霎是迎刃而解,微蹙的眉結也是松開了。
「你說的是,這府恁般地大,要做的事多,瑛哥哥該當是忙得緊,璃兒會乖乖的,不吵不鬧,靜靜等著瑛哥哥來這兒陪璃兒。」她回以燦爛一笑,放下纏繞于手指的發圈,裊裊起身,足底只著羅襪睡鞋便要出房。
見狀,粉兒即刻一把拽住璃兒,將人給硬生生地拉回,急切地喳呼道︰「我的好姑娘呀,您可不能就著睡鞋出門,得穿上靴鞋才行。瞧瞧,您足踝上的系帶也松了。」
璃兒低頭一看,仔細觀瞧,倒不足為意,玩心燃熾,嘻的一聲,反抬高了腳,左右搖甩,直直將松月兌的羅襪連同睡鞋一同抖落。
「姑娘,別晃別晃,套上羅襪,穿戴繡花鞋,這才能出房吶。」粉兒忙拉著她坐下,捧著縴足,輕柔地套著尖頭絹襪,讓其指尖部朝上彎曲,呈翹突式,綁好系帶,便從旁挑了雙特制的平底繡花鞋仔細套上。
她之所以不以一般盛行之弓鞋著裝,乃是于此鞋過小,又彎且高,未纏足者實不好穿套。
忙了好半晌,終是穿畢,繁復多雜的步驟瞧得璃兒眼花花,抬起雙足,緊系的纏繃,捆得腳部亂不舒坦的,嘟著嘴,伸手就要扯拉,卻被一雙手硬是給扯了開來。
「別拉,哪有人不穿鞋便出門的,姑娘難道不想出房了?」粉兒輕拍掉胡亂拉扯的小手,沒好氣地勸道。
「想,可這鞋捆的我難受,之前都用不著這麼穿的!」娥眉微顰,璃兒困惑地盯著腳上的錦銹羅鞋。
被箝箍的束縛讓她很是反感,心里頭總是那麼不自在,說真格的,弄不清為何人類老是愛在衣飾儀態作文章,說什麼代表身分、地位,攪不清的權勢利益糾葛,那程子與珞姊姊同游,都沒這般限制,最多,亦是珞姊姊需為了她的男人梳妝打扮,敷鉛粉、抹胭脂、描黛眉、抿點唇……少說也得花上個把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