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地噴嚏聲進發,讓蕭和君瑟縮了一子。
「冷了就多穿兩件衣服。」齊召棠走近她,隨手將披風外套覆在她身上。
「謝謝。」她對于齊召棠的關心有著些微的錯愕。
當她一回身,見到齊召棠那張散發著柔情的臉龐時,她的好心情一下子便也落到谷底了。
她差點忘了,自己目前與齊召棠是假扮的未婚夫妻,加上現在又身處拍攝地點,齊召棠不對她溫柔體貼一點的話,怎麼能夠促進情人戒的可信度和銷售量?
想想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齊召棠,果真是個道地的冒牌貨,是戴著假面具的偽君子。
她不會忘記那天見到齊召棠露出真面目時的震撼,畢竟那樣椎心的刺痛畢生恐怕也難得有幾回。
「不用客氣。」齊召棠指指身旁的空位,柔聲地說︰「坐吧,我去倒杯熱可可給你。」
「不必了。」蕭和君雖然明白自己該響應他的假情假意,但無論如何,她還是無法漾著迷人笑意,甚至是露出陶醉于愛河之中的表情。
這種事……畢竟還是假不了吧!
「你不覺得此時此刻,在大伙兒的注目之下,你應該回答我的是謝謝而不是拒絕的話嗎?」齊召棠佯裝親昵地在蕭和君身旁坐下,事實上卻是在找機會多加叮嚀她。
他與她之間看起來若是不夠濃情蜜意,那戲可就演不下去了,更別提要讓情人戒的廣告增加可信度。
「很抱歉,我的主業是個模特兒,副業才是演員,所以沒辦法像你那樣說變臉就變臉。」
雖然蕭和君不想與他再多起沖突,可是話一到嘴邊就變了個樣,根本撫平不了心里被刺傷的痛楚,因而說起話來也格外地沖動。
齊召棠不以為意地揚了揚眉,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我還當你只曉得逆來順受,沒想到你也懂得什麼是反唇相譏。」
當初他曾經刻意調查過蕭和君,就是為了確定她的脾氣個性。
與蕭和君相處過的工作人員,都說她脾氣善良而溫和,不太與人結怨起沖突,而且對于工作也有一定的認同與堅持。
在齊召棠看來,這樣的蕭和君著實是個合作的好對象。
一來,以她溫柔的個性理當不會與他起太多爭執;二來,她沒什麼有背景的靠山,而名聲更不足以讓她對齊風創意公司造成任何傷害或影響。
所以他挑上了她,而且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選擇沒有錯,只是……
再怎麼溫馴的綿羊也有發怒的時刻,而蕭和君所選擇的反擊方法,似乎仍稍嫌溫和了點。
「我沒有那個意思。」蕭和君連忙為自己過沖的語氣作辯解。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是在責怪你。」
說實話,齊召棠還寧願她偶爾發點小脾氣,要不然她太過于逆來順受的性子老是令他有種在欺壓良民的錯覺。
「如果我惹火了你,你會把我換掉嗎?」蕭和君定眼瞧著他。
她曾經想過,也許讓齊召棠將她辭退比較好,這樣她就不必戴著那個沒什麼作用的情人戒,繼續偽裝著虛假的笑容。
雖然這份工作是個讓她得以大放異彩的難得機會,可是她實在很難發自內心去喜歡它,很怕到時候她連上鏡頭都還笑不出來。
「你想被我辭退嗎?」齊召棠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因為剛出道的新人,絕對不會放過這種讓自已聲名大噪的好機會,可是蕭和君很顯然地並不這麼認為,甚至還希望齊召棠將自己換掉。
「嗯,如果可以的話。」蕭和君出乎他所料地點頭,又附上了一個很重要的承諾︰「當然我不會把這件事的內情說出去,你大可以放心。」
「你就這麼想放棄這個機會?」齊召棠側過臉住盯住她,希冀能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以退為進的狡黠。
可惜他仍舊是失望了,因為蕭和君平淡的表情底下,除卻一點點的寂寞之外別無異樣。
「我當然不想。」蕭和君搖搖頭。
「這才聰明!」齊召棠很滿意地點點頭,仿佛這才是她正確的選擇。
「但是……」還有但是?
齊召棠暗忖,她要不就是真的沒半點心機,否則就是心機過重,讓他這個商場老手都瞧不出破綻。
「我不想討厭自己的工作。」這是她真正的心聲。
她喜歡模特兒這份工作,所以當初辛苦的練習也咬著牙撐過去了。
但是現在被迫當眾說謊的感覺使得她好痛苦,讓她每日幾乎難以成眠,只顧思索著那份利益關系與私人情緒的平衡點到底該放在哪里?
這令她感覺精神壓力頗為沉重。
「這份工作有什麼令你討厭的?」
顯然齊召棠並不將為了推銷商品而扯謊一事,當成是份令人討厭的工作,所以也就無法明白蕭和君的痛處何在。
「算了。」蕭和君知道,與市儈的齊召棠說這種話,他應該也是無法理解的,所以她也只能咬牙忍過去,反正廣告很快就拍完,到時候她就解月兌了。
「話別說一半。」他不甚愉悅地板起面孔,老覺得自從蕭和君知道自個兒的真面目之後,先前那副柔順如小貓的模樣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淡與刻意的疏遠。
難道要她接受這份工作,要她承認他是個雙面人,真有這麼難嗎?
「說了你也不懂的。」她搖頭應道。
抬頭瞧見導演正朝她招手,蕭和君趕緊站起身打算離開。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齊召棠最恨旁人有事瞞著他。
一把拽住她的手臂,齊召棠的不滿使得他在無意間忘了自己的溫柔假象,于是施力過重導致蕭和君的身子失去平衡而往後跌。
「當心!」
下意識的,齊召棠在第一時間從椅子上站起,並且立刻放松緊抓住她手臂的右手。
接著他雙手一層,將她納入懷里。
蕭和君重重地跌入他的懷里,頓時引來周遭工作人員的騷動。
當然,看在不知情的人眼底,這兩個人可說是走到哪兒都濃情蜜意。
蕭和君是頭一次與他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直覺得被他寬闊的胸膛與有力的臂膀結結實實地抱在懷里,讓她剎那間產生了片刻的悸動。
「你沒事吧?」
一道低沉的聲音刷地響起,蕭和君反射性地抬起頭,意外地瞧見齊召棠淡漠的臉孔里,正透露著一閃而逝的惦掛神情。
「我、我沒事。」她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希望齊召棠能夠放開她。
既然已明白齊召棠對她的情意都是假的,她就不容許自己輕易落入他偽裝出來的柔情幻影當中。
所以,她還是遠離齊召棠比較好,因為這個男人即使冷血,卻仍然保有一定的魅力。
尤其他那份偶爾流露的關懷,實在很容易令女人薄弱的意志力淪陷。
「剛才……是我太過粗魯了。」齊召棠蹙了一下眉頭,對于蕭和君急著逃離自己的舉動感到些微不悅。
當然他們倆並非真正的情人,所以相互摟抱的動作實在不怎麼合宜。
可是現下,他們明明談妥條件要在人前假扮親密的情人,所以蕭和君應該繼續賴在他懷里,而不是像只受驚的白兔一樣想月兌逃。
「我道歉。」
齊召棠想來想去,八成是因為剛才拉扯得太過用力,導致蕭和君怕了他而想逃吧?
他知道女人都不喜歡男人使用暴力,而他本身又不甚推崇此道,所以對于蕭和君的回避也頗能諒解。
所以想來想去,他只能吐出這麼一句抱歉的話。
蕭和君愣愣地瞧著齊召棠,直覺得那張欠缺冷漠而多了份人情味的臉龐,比起他僅是綻露萬千柔情的假面孔更加吸引人,讓她差點看到失神,甚至未曾注意到自己跳動得過分劇烈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