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他很不能理解,路懷恩為什麼會跟看起來一副暴發戶模樣的樂父在一起。
「懷恩?他是個小提琴家,在音樂界頗受好評。怎麼了?突然提起他有什麼事嗎?」雷雅瓖停下動作走到桌邊,低頭看著雷柏生,「你見到他了?」
「對呀,上回我到醫院找三哥的時候……」雷柏生沒多加隱瞞,反正人一生當中,總會生個幾次病嘛!說他在醫院踫到,總比說在街上巧遇來得能說服人。
「醫院?」
雷雅瓖擱下小提琴,端起溫仲熙泡來的香草茶淺啜了一口,問道︰「他生病了嗎?」
「我想不是,他看起來很健康。」
雷柏生不想造成六哥無謂的擔心,索性應道︰「大概是去探望朋友吧!我看他手上還抱著花。」
「探望朋友?」
雷雅瓖略沉思了下,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輕笑道︰「哦,我知道他是去看誰了。」
「你知道?」
雷柏生紫眸大張,定定地瞧著六哥那抹不明所以的柔笑。「他是去看誰呀?雅瓖哥。」
「你為什麼那麼想知道?」
雷雅鎮水眸微眯,像在打探著雷柏生,笑容雖是溫和,看起來卻有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呃……」
總不能說他好奇吧!
雷柏生輕咳了幾聲,露出不在乎的表情應道︰「因為他是你認識的人嘛!照片上常看到你們兩個一起登台表演,所以我擔心!如果他真的生病了,六哥也可以慰問關心一下;就算不是他生病,在這種時候人總是會寂寞的,而且你們兩個好歹也算朋友,關懷他也是應該的吧!」
說了好長一串,听起來理由很冠冕堂皇,實際上卻是廢話連篇;雷柏生其實只想知道路懷恩去探望的人是不是樂琉璃罷了。
最好還能順便從雷雅瓖那邊套出話來,看看樂家和路懷恩到底有什麼關聯。
「只是因為這樣?」
雷雅瓖對這個善良小弟的個性算是模透了,他單純而不增說謊,平時雖然偶爾多話些,但大多數是和雷軍與雷夏風吵鬧才會多言,或是兄弟們在聊天時,他總會開心地加入。
今天為了知道路懷恩這個陌生人的事,他一下子冒出這麼多理由來,老實說,很不尋常。
「雅瓖哥,你多心了啦!」
雷柏生埋首回布丁中,低頭猛吃著。
「那你還想知道懷恩的事嗎?」
雷雅瓖重新抬起小提琴,架上了肩膀,作勢欲拉,「不然我要開始練習了。」
「那、那等你練習完再說好了。」
雷柏生哪敢打擾六哥的練習時間,何況雷雅瓖已經開始起疑了,再繼續追問只會讓自己被逼問。
「可是等我練習完就十一點了,我記得你明天一大早就要起來照料溫室的花不是嗎?雷雅瓖暗暗在心里竊笑,心想這個小弟還真是一點都沒進步,听不出來他只是逗著他好玩嗎?
「那就明天好了,明天你有空嗎?不會突然又跑到維也納或威尼斯去吧?」
雷柏生知道,雷雅瓖一出門就是十天半個月不回家,要逮到他問事情可得把握機會才行。「這個我就不知值了」
雷雅瓖露出不確定的微笑,再度放下小提琴,在雷柏生面前坐下,「你果然瞞著我什麼事,對吧?」
「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啦!」雷柏生見雷雅瓖一臉認定的表情,干脆從實招來。
「既然如此,那就說出來吧?我不會告訴雷熾和以秋他們的,你放心好了。」雷雅瓖知道家里兄弟中,就這兩個人最愛惡作劇,不管什麼事,只要一到他們手中,絕對能鬧得滿城風雨。
有了雷雅瓖的保證,雷柏生總算放心了點;瞧瞧四周,他確定沒有人在旁偷听後才安心地道︰「其實上回我去找三哥時,看到路懷恩和一個中年男人走在一起。」
「所以?」
雷雅瓖不懂,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問題是那個男的狼狽地撞了我一下……」雷柏生把手舉高,露出僅剩淡淡瘀痕的手肘給雷雅瓖看,「喏,你看,那時候的瘀傷還沒退呢!」
「不要緊吧?」雷雅瓖的細眉因此而蹙起,「後來呢?你們吵起來了?」
雷柏生聳聳肩,應道︰「也不算吵起來,因為我趕著替三哥送資料所以沒理他們,但是那個男的,老實說,他說起話來的樣子實在很像個暴發戶,而且一副很瞧不起平民百姓的模樣和態度,明明先撞倒我還惡人先告狀!」
听著小弟的連番抱怨,雷雅瓖忍不住笑道︰「我知道,那個人姓樂,是吧?」
說實在的,他沒想到雷柏生會這麼容易記恨,看來那個男人一定給他很不好的印象,不然平常的雷柏生可是雷家人中最和善可親的一個。
「雅瓖哥,你果然知道!」雷柏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只差沒翻倒圓桌。
「我是知道一點,但不是非常清楚。」雷雅瓖苦笑道︰「你那麼想知道?」
「嗯……我只是好奇。」
「那我就告訴你好了,雖然詳細狀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想听!」
雷柏生連忙點頭。
雷雅瓖啜了口茶,輕聲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懷恩的贊助人,簡單來說,懷恩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為樂靖的幫忙。」
雷柏生挑了挑金眉問道︰「樂靖?那個男人的名字嗎?」听起來跟本人真是不相符。
「懷恩在年輕時因為背負雙親的負債而不得不中斷學業,是樂靖看出他的音樂才能而幫了他一把,後來懷恩也不負眾望的成為知名小提琴家,而樂靖又有意將唯一的女兒嫁給他;不久前听說懷恩已經訂婚了,我想他應該是陪樂靖去醫院探望他那體弱多病的女兒吧!畢竟她是他未來的妻子。」
「什麼?她訂婚了!」
雷柏生訝異地問︰「他們真的訂婚了嗎?」那個女孩看起來才十八歲左右耶!這麼早就訂婚,是因為樂靖想把這個好女婿訂下來,所以強迫她嫁給路懷恩嗎?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記得懷恩曾經問過我訂婚戒指的事,他說想先買下來,再找個適當的日子跟未婚妻正式求婚。」雷雅瓖笑道︰
「想來應該是他還記得我們家有個精通珠寶衣飾的以秋吧!所以我就把這個問題交給以秋了,其他的事,或許你問以秋或他本人會更清楚一點」
「是嗎?」問以秋哥?拜托!他是最會作亂的一個了,問他還不如別問,免得給自己添麻煩。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雷雅瓖微傾身子,湊近雷柏生耳邊輕聲問道︰「你呢?柏生,你的實話只有剛才那些嗎?」
「啊?呃……」
雷柏生被雷雅瓖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嚇壞了,連忙跳離座位後退了幾大步,「雅瓖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我明天還要早起,所以要先睡了,那你……慢慢練習吧,別太晚睡了!」
說罷,雷柏生飛也似地拔腿沖回主屋,活像見了鬼似的。
雷雅瓖苦笑著搖搖頭,心想自己有這麼恐怖嗎?可以讓小弟嚇成這樣。
拿起小提琴,翻開新譜的曲,雷雅瓖在月色蟲鳴的伴奏下,繼續他的練習……
「這是我種的郁金香。」雷柏生把手里的花盆遞給樂琉璃,為她詳細解說照料的方法。「雖想還沒有開花,但是已經結花苞了,只要好好照顧,它會開出很漂亮的粉紅色郁金香喔!」
「真的嗎?我很少看到花開的樣子。」樂琉璃驚喜地接過郁金香,「謝謝你,柏生,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不用客氣,我家里還有很多種花,可惜你得住院,不然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雷柏生拉過椅子坐下,雙手靠著椅背交疊在下巴處,看著樂琉璃那一臉欣喜的笑容,忍不住想起雷雅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