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戴一誠注視著正在收拾私人東西的曾如意,不管此刻他心里還有什麼其它的感覺,他都必須公事公辦,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妳最好是經過深思熟慮了!」他「禮貌」的提醒。
不去理會辦公室其它人的目光,曾如意把辦公桌上屬于她私人的東西丟進了紙箱,對她而言……士可殺不可辱,她邊收拾還不忘邊瞪戴一誠一眼,反正不瞪白不瞪。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她傲慢的撂話。
一雙沉穩的眼楮打量著美麗的曾如意,戴一誠知道她的名字很俗、很土、很菜市場,可是卻有一張精致、高雅、月兌俗的臉,優雅的頸項線條、豐滿的胸脯、修長的雙腿、玲瓏的曲線,尤其她像洋女圭女圭般圓黑晶亮的雙眸、濃密的睫毛。這樣的女人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會想擁有,即使她有著不是很溫馴的個性及很沖的脾氣,這些……男人可以忍。
「如果妳能有點耐心──」
「你當我腦袋留在家里嗎?」
「曾如意,這次沒有升妳,下一次一定會……」戴一誠耐心的說。
曾如意這一下瞪得更加不客氣,她突然抬眼,對這個長相還算好看、身形還算適中、能力還算OK的主管,本來她是沒有什麼意見,可是打從他開始留她,她就看他不爽了。
「你喜歡畫大餅?!那你自己留著慢慢吃!」她的言詞可犀利了。
「公司有公司的主張和看法。」
「那麼這家公司太爛了!」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分不出人才和蠢才。」
「曾如意,妳可不可以……」他要她收斂些。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不必弄得這麼難看嘛!」
「難看?!」曾如意有一肚子的火沒有地方出,這時不發泄要等哪時發泄?「公司每次要升人,呼聲最高的總是我,但年年希望落空的還是我,加班有我的份、減薪有我的份,反正叫吃苦耐勞的一定有我,而坐享其成的卻總是別人!」
「妳才來兩、三年,妳要──」
「對!鮑司升年資深的,哪怕只是佔個缺不辦事、哪怕這個人能力只比三歲小孩強一點點!」曾如意不吐不快。「反正在這個公司沒有前途,我不如趁早走人。」
「別這麼沖動吧!」
「為五斗米折腰的事我干不來,尤其是……」曾如意冷哼一聲。「只有兩、三斗米的薪水。」
「現在工作不好找。」
「謝謝你的提醒,幸好我的食量不大,不會三、五天沒吃就餓死。」小盆栽和相框被她粗魯的放進了同一個紙箱。
「曾如意,如果妳現在忍得下這口氣──」
「我忍不下!」
「過一陣子,老板會給妳一個交代的。」他只是主管,如果他有掌握員工生殺大權的資格,他一定會想辦法留下她,而她這一走,公司的男性員工就會少掉一半的工作士氣。
「我沒那麼好的耐性。」
「再考慮一下吧。」
「不!」她很用力的拉開了抽屜,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粗心遺漏什麼東西。「我要走!」
戴一誠還想說什麼時,曾如意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她很快的接了,結果愈听臉上的表情愈差,最後簡直是怒不可抑的摔了手機。
「不好的事?」戴一誠試探。
她恨得咬牙切齒的表情。
「如果我能幫得上忙──」
「你幫不上!」她一副想要砍人的表情。「我認賠殺出的股票,一連三根漲停板,營業員問我要不要再買回來,你說呢?你說我該不該再買?會不會我一買它又開始跌停板?!」
「我不懂股票。」他坦誠。
「真虧我的名字叫如意……」她一副想打自己兩個耳光的表情。「難不成是『莫非定律』,叫如意的會很倒霉?!」
「我想名字只是──」
「戴一誠,你講完了沒?」她阻止他。「我還要收拾東西,你在妨礙我。」
「我講完了。」他無奈道。
「那閃邊站吧!」
「若需要我幫忙,妳可以──」
「再見!」她低吼。
拔出鑰匙,旋開了門把,曾如意捧著紙箱進到屋里,很叫她意外的,她老哥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居然沒有賭到見不著人。
「難怪南亞會有大海嘯,居然可以在大白天見到你。」她將紙箱往地上一放,走到冰箱要拿喝的。
曾英雄只是心虛的瞄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不知道他們父母當初取名字是什麼心態,給兒女叫什麼英雄、如意,然後兩個人相繼因病餅世,留下英雄,如意相依為命,偏偏……
曾英雄原本是挺爭氣的,可是糟就糟在他染上了賭博的惡習,而且不可自拔,現在他不只是配不上英雄這名字,連稱狗熊都怕會污辱了這動物。
曾如意拿了飲料來到客廳,對哥哥她除了責備、痛心之外,其它沒有什麼感覺了,一個人如果自己想不通,那神仙也幫不上忙。
「你在家做什麼?不用想辦法賺錢?」她拉開了飲料的拉環,大口的喝下。
「妳呢?」曾英雄看看那紙箱,表情了然于胸,好像不可能再更糟了。
「我『開除』了老板。」她冷冷說。
「幽默!」
「咽不下那口氣!」
「接下來呢?」
「再找工作,反正我還有一點積蓄。」
曾英雄不是沒有想過一了百了,但是這對妹妹可能太殘忍,因為他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即使他再爛、再糟、再不成材,好歹也是有血緣的手足,他不能丟她孤零零一個人。
扮哥的表情令曾如意起了戒心,她的心一沉,靜靜的看著他。
曾英雄長得人高馬大,一副北方漢子的體型,他不帥,可是長相另有一種迷人的邪氣,頹廢、墮落、憤世嫉俗的氣質,加上煙不離手,如果女人喜歡那種像落魄王子似的男人,那曾英雄可以迷倒那種女人,問題是……那人要幫他收爛攤子。
「如意……」他沉吟。
「曾英雄,你有話給我直說。」
「這房子……」曾英雄看了她一眼,然後彈了彈煙灰。「銀行要拿走了。」
「你沒繳貸款?!」她眼楮一瞇。
「我花錢用了點關系超貸,這房子幾乎已沒有任何的剩余價值,即使拍賣了,我們也拿不到半毛錢。」曾英雄嘆了口氣。
「所以我們要睡馬路了?」她沒有勃然大怒,只是心痛的看著哥哥,房子本來就是父母要留給兒子的,既然是敗在哥哥的手里,她也沒有什麼怨言。
「妳可以去采臻家先窩一下。」他還是有良心的替妹妹安排了去處。
「你呢?」
「我隨便都可以睡。」
「你要一直這麼下去?」
「我會再想辦法。」
他的眼神閃爍,她看得出還有問題沒有解決。
曾如意一雙明眸緊盯著哥哥。「曾英雄,你一次講完好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心髒病,你最好不要冒險。」
「如意……」做哥哥的實在感到慚愧,他把煙蒂一彈。「我要跑路。」
「跑路!」曾如意心里有譜,她很想抓起桌上的飲料罐砸向他,可是血濃于水,他們好歹是同爸媽生出來的。「你在外面欠了多少錢?」
「兩百萬。」他答得很快。
「兩百萬?!」曾如意氣得要冒煙,她可以給他一頓毒打嗎?她可以好好的教訓他一下嗎?「你向誰借的?誰肯借你?」
「財務公司。」他囁嚅的說。
「你是說地下錢莊?!」曾如意整個人跳了起來,差一點暈倒。
「是財務公司!」他堅稱。「利息比銀行『高』了那麼一些,我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