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萬福 第6頁

如今,她已經很久不曾對誰敞開心房,將全部的信任寄托在自己以外的一個人身上。

直到今日,莊敬打動了她,所以……也罷,看在他們同樣「寂寞」的分上,她便信他這一回了。

哪怕最後結果並不理想,人生難得一知己,就當她以此相酬這十多年來,唯一懂她的男人吧!

聞言,莊敬欣喜得臉泛紅光。

「放心吧!我一定能救你的。」

「我倒想知道,即便皇上赦了我、免去打入司教坊之刑,但我罪人之身卻是無法改變,你要怎麼處理我這樣一個麻煩女子?」

「做我的丫鬟如何?白日里陪我吟詩繡花、夜晚紅袖添香——呃呃呃……」在她的利目瞪視下,他勉力咽口唾沫,收回欣喜過度之情。「我開玩笑的。」

「我知道。」她依然在笑,可笑容比寒冰還冷。

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我說真的。」

「我同樣沒撒謊。」但她的笑意卻越來越冷。

「好吧、好吧。」他凍得受不了了。「我招,我招就是。我是想跟皇上說我喜歡你,非你不娶,因此情願用免死金牌換回一個媳婦,以皇上的風流性格,十成十認為我放蕩,但也因為我夠笨,所以皇上一定會成全我們的,然後……」他又說不下去了,這會兒她不用笑意冰凍他了,直接雙眼冒火,燒得他心里直發慌。

她瞪了他好半晌,突然嬌媚地笑了起來,身子輕搖,仿佛盛開的桃花隨風搖曳,灑落萬種風情。

「你真的敢娶我?不怕我太聰明,一旦你惹我生氣,我轉手就能賣了你?」

「怎麼可能?」他大笑。「小時候你對我那樣好,哪怕我不小心將你的手臂拉傷,你也沒發火,還請你姑姑教我怎麼控制脾氣——」話到一半,他似是憶起什麼甜蜜之事,眼神迷離,神情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你知道嗎?有一回我問大哥,如果有個姑娘像你對我這樣待他,代表什麼意思?大哥說︰‘那表示小泵娘愛慘我了。’所以……唉,有一陣子我好遺憾,爹爹為何如此早給我訂了親事,害我不得不辜負你一番情意,不知道你曉得我有未婚妻之後,有沒有哭,甚至——」

「閉嘴!」老天,她真覺得自己和小泵姑一番心血都白費了!教了他這麼久,平時見他也還能保持冷靜,可真遇到事情……這家伙一樣沒腦子,真是氣死她了!

他恍然回神,愣了半晌,才吶吶開口。「那個……我剛才說了什麼?」

「你說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

「我……」唉,他這該死的沖動性子啊!怎麼磨練了這麼久也不改呢?「我……你……我是想說……我剛才是胡說八道的,你別放在心上,就當……反正你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

奇怪,听他這麼講,她反而不開心了。

怎地?她就不值得他喜歡嗎?雖然她一直當他是朋友、是知己,也沒想過有沒有哪一天,兩人可能成為情人,但被他一口否決,依然很生氣。

「你一向說話不算話嗎?」

他愣了。她的意思莫非是……

「你不會真的從小就喜歡我吧?」

「作你的白日夢!」

「是是是,我去作白日夢。」他伸手擦去滿額冷汗,只覺得兩人是越談越不對勁了。

「還作夢?你不是要去向皇上求情,赦我免入司教坊,還不快去?」這人真是教她又好氣又好笑。

「對喔,我現在就去。」他轉身便跑。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頭忐忑不已。但願他真能扭轉她的命運,否則……她一輩子沒有食過言,可這回恐怕得對他毀棄承諾了。

與其讓她進司教坊,過那生張熟魏的日子,她寧可一死。

匆爾,他像是發覺她的心思似的,又奔了回來,認真的眼筆直地凝視她。「那個……我可不可以跟你要個保證?」

「什麼?」

「答應我,無論如何,絕不尋死。」

她心頭五味雜陳。一直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真正明白她,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才發現,那個唯一懂她的人其實一直存在,卻被她忽略了。

她的心思完全瞞不過他,讓她好生不習慣,也有些感動。至少,他是打心里在乎她的。

「好吧!我答應你,只要不進司教坊,哪怕要我為奴為婢,我都心甘情願,絕不尋死。」

「那我就放心了。」他開心地走了,沒發現她話中的陷阱——不進司教坊。

話外之意便是若皇上堅持罰她入司教坊,她還是會選擇一死了之。

很遺憾欺騙了他,可那是她尊嚴的底限。她可以做一個出賣勞力的奴僕,卻絕不做一個出賣靈肉的妓女,絕不——

第3章(1)

怎地?她就不值得他喜歡嗎?雖然她一直當他是朋友、是知己,也沒想過有沒有哪一天,兩人可能成為情人。

岸懷秋作夢也想不到,皇上居然真的赦了她的罪,並且賜她與莊敬完婚。

當然,這個消息並未獲得太多人的認可,比如莊家人,一听莊敬偷走家里的免死金牌去換付懷秋,莊父氣得痛揍他一頓——可惜莊敬皮粗肉厚,再結實的軍棍對他而言都跟撓癢一樣。

因此,莊父更生氣了。所以,付懷秋和莊敬便被趕出莊家了。

但幸好莊敬還有幾個好同學,像是「第一信商」出身的凌端,他听聞莊敬的偉大作為後,哈哈大笑,然後便找了間屋子給他們住,免去兩人餐風露宿之苦。

然後莊敬說打鐵趁熱,既然皇上賜了婚,選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堂拜一拜,省得夜長夢多。

接著也不知他從哪里翻出一堆應該是姑娘家出嫁前會給自己準備的嫁妝,諸如大紅嫁衣、鴛鴦枕套、珍珠鳳冠,居然連肚兜都有……這家伙平常都在干什麼?居然弄了這麼好的嫁妝,恐怕這本是他替袁紫娟張羅的,但對方退了親,于是便宜了她。

不過這些東西做得真是精致,可見他下足了苦心,奈何袁紫娟要的不是這些虛華之物,她更希望他沙場拚殺,博個封妻蔭子的功名。

封妻蔭子啊……付懷秋淡笑著搖頭。這世上什麼東西最不保險,不就是富貴榮華嗎?

想她付家昨天還是京城第一世家,滿門富貴,今朝除了莊敬那笨蛋,估計沒人願意接近這已然破滅的家族吧?

但每個人對于自己的人生都有不同追求,付懷秋也不覺得袁紫娟的心高氣傲有什麼錯,她只替袁紫娟可惜,錯過莊敬,她恐怕很難再找到一個心思如此細膩又體貼的男人了。

可讓她嫁給莊敬……他們是知己、是朋友,他們之間能擁有很多不同的身分關系,獨獨沒當過情人,卻一下子要做夫妻,老天,皇上到底在想什麼?莊敬又是打什麼歪主意?

岸懷秋穿著大紅嫁衣,坐在喜床上,滿腦子迷糊。

這大悲之後的大喜真讓她的腦袋完全糊涂了,她無法思考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只能呆呆地等待莊敬來為她解開疑惑。

說到莊敬,當他說要在今天與她拜堂時,還以為他開玩笑,誰知他不僅準備好所有婚嫁必備之物品,甚至連賓客都請了。

來人都是寒山書院丁字號館的學生,有文雅如書生、骨子里卻精明狡猾似鬼的商人之子,外表冷冰冰,可一喝酒就開始找人劃酒拳的黑道魁首之女,還有那看似呆里呆氣卻博學多聞,號稱天下之才有八斗,他獨佔七斗的高華儒士,簡直可以說什麼人才都有。

當他介紹她與他們認識時,她居然有些遺憾自己為何沒被分派到丁字號館,否則她的求學日子必定精采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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