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夢 第6頁

「死刑?!」他冷笑道︰「說不定你會樂在其中!」

「你會嗎?」

「你可以肯定我一定會!」他存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叫她日夜不得安寧。

她往後退了一步,怕她會忍不住去撕扯他臉上那副好像面具般的表情。

「我還替你留了一條生路。」

「是嗎?」她自嘲地看著他。「你有這麼好心?」

「三年後如果我們明顯地無法共同生活在一起,我會訴請離婚。」

「三年?」

「你還覺得時間太長嗎?」

她搖搖頭,一副任他宰割的無奈。

「而這項提議的附帶條件是一個小孩。」他冷靜,鎮定地說出。「孩子完全歸我,你沒有任何的權力。」

「還有呢?」她狂笑著。

「還有你最好不要愛上我。」

「愛上你?」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還敢奢望我會愛上你?」

「世事難料!」

「誰比我更能體會這種感受?」她喃喃地自問著。

裘杰人從上衣的西裝口袋中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

「給你的!」

「為什麼?」

「這是一張五十萬的即期支票,你拿去買一點喜歡的衣服、首飾。」

丁伊柔伸出手,強抑下心中的羞辱,拿過支票。

「過兩天我會到府上一趟。」

「我不需要先見過你的父母嗎?」

「我是孤兒!」他一臉平靜的神色。「沒有親戚也沒有什麼朋友。」

她點點頭,原來他是一個孤獨、寂寞,缺乏愛的男人,她不禁放柔了臉上的表情。

「丁伊柔!我不需要同情,如果我要母親或姐姐的話,我會去認一個。」

她一笑。「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最後一個問題。」

「你問吧!」她已經做了最糟的心理準備。

「我沒有拆散什麼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的戀情吧?!」

「你真的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他搖搖頭,譏誚的表情。

「那我又何必回答你!」她學精了,如果他想和她來硬的,她也不會認輸。

「你可以走了。」

「謝謝你!」她酸道︰「我不需要向你鞠躬哈腰吧?!」

「隨你!」

她憤憤地轉過身,每一步都像千斤重般。

「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她不理會他的話,打開辦公室的門,砰然一聲。

裘杰人笑了,從內心里笑了出來。

暗佳瑋連門也沒敲的就闖進了齊修治的辦公室。

齊修治從桌上的公事中抬起頭。「佳瑋!你始終是這麼的沒禮貌嗎?」

「你的秘書就在外面,而且我想上班時間也不可能撞上什麼刺激的畫面嘛!」

「你找我有事?」他忍耐地問道。

她大刺刺地一坐。「沒什麼事啊!罷在附近跳完茶舞,順道過來和你打聲招呼。」

「你和傅伯伯打過招呼了嗎?」

「我爸爸又不會高興見到我。」她嘟著嘴。「我何必一張熱臉去貼他的冷。」

「你該找個事了。」他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喜歡目前的生活方式。」

「有意義嗎?」

「好像沒有人反對嘛!我媽玩得比我還凶。」

他嘆口氣,不打算再多費唇舌。

「你現在忙不忙?」

「忙!」

「不要這麼傷感情好不好?」她嘲弄道︰「如果你答應娶我,我就徹底地改變我自己。」

「威脅我沒有用的!」

「那我就和你耗下去了。」她嬉皮笑臉道。

他聳聳肩,不睬她。

「齊修治!如果我改變到能符合你的要求標準,你會娶我嗎?」

「佳瑋!你為什麼非要嫁我不可?」

「我喜歡你,我爸爸也喜歡你!」

「這不是理由!」

「好吧!」她大笑出聲︰「我愛你!」

「你真是沒救了!」他寒著臉搖搖頭。

「我真的不想改變現狀。」

「那我也不多費力氣去勸你了。」

「你不管我了?」她咆哮道,「你就讓我自生自滅?」

「佳瑋!你不必做些驚天動地的事來引起我的注意,我一直明白地告訴著你,我不可能愛上你的。」

「真的?」她雙手握拳。

「真的!」

「那路欣呢?」

「干她什麼事?」他臉色一變。「你又是怎麼知道她的?」

「她是個頗引人注目的女人,她的店在我們這個圈子名氣挺響的。」她注視著他的跟楮。「你似乎也頗受她魅力的吸引。」

「或許吧!」他不理她奇異的目光。

「她是個冰山美人,听說對男人沒有興趣。」

「你是在暗示什麼?」

「听說她在歐洲待過一陣子,思想應該很前衛,很新潮。」她煽火道,瞅著他。「你罩得住她?」

「佳瑋!」他吼道︰「你夠了沒有?」

「我還有很多她的資料。」

「我寧可自己去發掘。」他咕噥道,「你不必費盡心機地去搜集她的資料。」

「反正我時間多的是。」她不以為意地笑道。

「我馬上要去開會……」

她利落地起身,抓著皮包。「我就走!」

「不必送你出去吧?」

「不必!」她倔強地揚起頭。「我自己知道路,而且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去和我爸爸打聲招呼。」

「很好!」

她看著他,輕聲但堅決地說道︰「我還沒有死心!」

他面色暗淡,不再看她。

路愛思正和一群同事走出西餐廳。

而此時傅定國正和一個生意伙伴走出轎車。

暗定國和路愛思的視線意外地相交,兩個人都同時怔了一下,歲月很善待他們,二十幾年來並沒有帶給他們太多、太多的改變。

路愛思的同事見狀,輕輕地踫了下她的手,她回過神,佯裝視而不見地從他的面前走過。

暗定國站在原地,視線追隨著她的背影,接著他轉身向旁邊的人交代了一下,然後大步地趕上路愛思。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那麼急切,那麼緊張。

路愛思的同事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她朝大伙點點頭,他們也都識趣地先行離去。

「愛思!」他略顯激動,有點不能自持。「你沒有改變多少。」

盡避心中的感受已是七上八下,但她表情卻是那麼平靜。「你也一樣!」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好嗎?」他熱烈地看著她,不敢松開手,生怕她會消失無蹤。

「該說的話早就說完了。」

「愛思!」他乞求道。

她硬是冷冷地抽回了她的手。

「愛思!別這樣!」

她無動于衷地看著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

「你結婚了?」

她搖搖頭。

「你一直沒有結婚?」他面色凝重地問道。

「對!」她微笑著回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我一直提醒自己被騙一遍就夠了。」

「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我這樣!」他面有愧色。

「幸好!」她尖聲道︰「不過我怕自己會再重蹈覆轍,為了錢,又無辜地再次被犧牲掉。」

他點點頭,似乎無話可說地承擔她所有的指責。

她看著他的表情。「傅定國!不用在我面前做戲了!」

「我還能說什麼?」

「你知道就好,我可以走了嗎?」

「你自己一個人住?」

她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

她急急地反對。「不需要!」

「難道你有難言之隱?」他不解地看著她。「送你回去又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我說了不用!」她冷冷地拒絕。

「我只是想再和你多聊幾句而已!」

「再說什麼都一樣,你以前不是這麼羅嗦的。」她的神情漸露不耐。「難道你現在是自由身了嗎?」

「不是!」

「那我們更無話可說了!」

「愛思!」他懇求道,表情令人鼻酸。「二十幾年了,我們不可能無話可說的!」

「我們還能說什麼?」她反問道。

「你還恨我嗎?」

她搖搖頭,溫柔地一笑。「不恨!早就不恨了!我都已經快五十歲,愛與恨的界限早已混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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