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榮澤瞬間難看的臉色,他依舊嘻皮笑臉地道︰「小瑜你瞧,我每分鐘有幾十萬美金進帳,長得也不比榮澤那家伙差,如果你們離婚了,一定要記得第一個通知我啊……」
砰!再也听不下去的榮澤,扯著柯瑾瑜的手臂,憤怒的走出病房,將那個自言自語的混蛋,甩出自己的世界。
由于憤怒之下扯住的是柯瑾瑜受傷的那只手臂,剛剛被處理好的傷口,被他大力一握,頓時又冒出鮮血,浸紅了雪白的紗布。
榮澤先是嚇了一跳,眼底也閃過幾分愧意,可他很快就換上嚴厲的表情,低聲罵道︰「你是笨蛋嗎?我抓到你受傷的手臂,你為什麼不大叫阻止我?」
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不講理的家伙了。
「我有喊,可是你沒听到。」她真的有喊,可他卻一古腦地拉著她往外走,根本不理她。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有些心疼的看著那不斷向外擴散的血跡,便又拉著她闖進一間處理室。
里面的醫生嚇了一跳,不敢相信榮澤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們都出去。」
陰沉的命令,讓幾個正在值班的醫生馬上低著頭,屏著息,小心翼翼地離開房間。
柯瑾瑜被他強行按坐在椅子上,他將處理傷口的車子拉過來,熟練的拿起工具,將浸著鮮血的紗布慢慢拆下來。
她很意外他竟會做這些事,更意外他此刻眼中的認真,和以往自己所認識的榮澤,有著明顯的不同。
當恐布的傷口暴露在眼前時,他咬緊牙關,慢慢用消毒水將周圍的血漬一點點擦掉,又涂上止血藥。
室內安靜得十分詭異,只能听到牆上掛著的壁鐘在滴答滴答地響。
第4章(2)
「其實我以前也學過醫。」
完全靜默的空間里,榮澤的聲音顯得很突兀。
「我媽媽曾經說過,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做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可因為她嫁了一個霸道的丈夫,理想不得不就此終結。」
對于他的家庭,柯瑾瑜是完全陌生的。
兩人的夫妻關系本就有名無實,她也從來沒過問他當初之所以要娶她為妻的理由。
這應該是她和榮澤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交談。
彷佛沒有顧忌,彼此就像一對相互扶持多年的老夫老妻,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坐在客廳里,一邊喝著咖啡,一邊互訴心情。
「她是個很優雅也很溫柔的女人……」
陽光透過玻璃窗射進室內,泛起一層耀眼的光芒。
他一邊輕喃,一邊用干淨的紗布替她包裹傷口。「而我的父親,說好听一點,他霸道而張狂,但說難听一點……」他的眼中突然泛起難掩的恨意,「就是不折不扣的變態。」
她驚愕地微張嘴,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她害怕一旦開了口,就會破壞了眼前這份好不容易的平和。
「或許在外人眼中,出生在榮家的我,前世不知修了多少福,可誰又知道我的童年,過得比任何一個孩子都要灰暗。」
整日的謾罵與毒打,曾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增添數道無法抹去的傷痛,而那時唯一能解救他的,只有他最依賴的母親。
「後來呢?」
當她听到他父親居然對年幼的他施暴時,突然覺得,他會如此冷漠和淡然,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後來……」哼聲一笑,眼中盡是嘲弄,「被我視為女神一樣存在的母親,最終選擇了背叛,嫁給一個帶著拖油瓶的窮鬼,很難相信吧?我媽居然會放棄現有的榮華富貴,嫁給一個一無所何的平凡男人。她走的那命,我只有六歲,那晚的雨很大,我跪在地上哭喊著求她不要走,可她卻冷冷的告訴我,從今以後,再也不讓我叫她一聲媽。」
聞言,柯瑾瑜的心也跟著澀澀的,很難受。
她可以想象六歲的榮澤,在媽媽離開的那瞬間,一定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塌了。
因為那樣的感覺,她也經歷過。
「直到有一天,我終于看到了她,她依然是那麼優雅而溫柔,當我興奮的想要沖上去叫她一聲媽媽時,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此時的榮澤,眼神突然變得很渙散,這讓她感到十分不安。
「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那女孩幸福的縮在她懷里,女孩當時掛著滿足的笑,那麼天真、那麼燦爛……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記那笑容有多麼無辜,無辜到,讓人忍不住想……親手撕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發狠的語句,猙獰的表情,伴隨著纏著紗布的手,用力地一系,勒痛了她的傷口。
一聲悶哼,終于拉回了榮澤的思緒,他怔怔地打量她許久,才慢條斯理地將系得過緊的紗布,輕輕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矛盾的。
被他深深憎恨著的那個人,對于發生在他身上的悲劇一無所知,可他卻選擇用最殘忍的手段,將那個被他恨了好多年的人,置于人生中最尷尬的境地。
他曾對自己發誓,只要他還活著,一定要揪著那人和他一起痛苦,可為什麼眼前的這張臉,突然無法再激起他任何報復的念頭了?
不,她分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迷惑他的理智。
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計劃多年的陰謀,他一定會執行下去。
霍地起身,帶著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的驚慌,狠狠瞪了無辜的柯瑾瑜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她沒有追上去,而是無聲的坐在原地,任由傷口的疼痛無聲蔓延。
榮澤的那番話,令她震驚,她沒想到他竟會有這樣的童年,原來他一直都是不快樂的,那麼……他和她之間的婚姻,又是因何而起呢?
她有些好奇,當年榮澤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幫助她的母親?又為什麼會在母親去世後,要她嫁給他為妻?
很多事情都像是一團迷霧,這些年來,她也曾思考過這些問題,但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榮澤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夜沒睡好,傷口又疼痛難忍,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探究這些。
沖動之下甩門而去的榮澤,在慢慢調息了胸口的憤怒後,又回到房間去,就看到柯瑾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走到她面前,細細打量她沉靜的睡顏,清秀淡雅的面孔,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這樣恬靜的氣息,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
那個並不是多美艷,但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會感到異常安心、曾經被他譽為神一樣存在著的女人,身上也同樣散發著這股令人心醉的柔美。
手指不經意的撫上她細女敕的臉頰,很輕、很柔,就像在撫模一個精美的玉器般小心翼翼。
其實,他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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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瑾瑜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身上蓋的被子干淨潔白,有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環顧四周,雪白的牆壁,高雅的擺設,一束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百合插在漂亮的花瓶里。
這個房間她非常眼熟,想了半晌,終于想起之前在這上班時,曾經參觀過最高級的私人病房。
不過她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躺在這里?
突地,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年輕貌美的小護士走了進來,見她醒了,急忙扯開微笑,「柯小姐,你醒啦?」
「我怎麼會在這里?」
「是榮先生抱你過來的。」
「榮先生……榮澤?」
「是呀!」小護士臉紅的點點頭,「榮先生說你的手臂受了傷,又幾乎一夜沒睡,所以親自把你抱到這里休息,還吩咐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有什麼要求也必須第一時間為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