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約 第2頁

「向虹!難道你一定要得到教訓才能學乖嗎?」

「我可以去找工作。」于向虹自信滿滿。

「找什麼工作?速食店?公司的小妹?」

于向虹一副她姊姊是真的已經落伍、跟不上時代的樣子。「我可以到MTV、KTV打工,或者是到酒店當服務生或是公關。」

「酒店?」于彩虹像是听到什麼邪惡的事般的驚駭不已,「你說酒店?」

「只是倒倒酒,帶帶位子,又不是要下海當撈女!」于向虹解釋道,一副成熟老練的口吻,反過來要教她姊姊似的。「工作輕松,小費又多,也是服務業的一種,現在很熱門、很流行的。」

「我不準!」于彩虹大聲的說,顧不得什麼耐心、愛心和苦心,「你不能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又不會吃人。」

「向虹!念書有什麼不好?」

「工作有什麼不好?」

「你只有十八歲,該是念書的年紀!」

「姊!不要這麼死板、八股。」于向虹又打了個酒嗝,她灑月兌的堅持自己的看法。「相信你一定對你的學生說過行行出狀元,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走出屬于自己的一條路,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難道你只是在哄自己的學生,說些老掉牙的教條?」

「你強辯!」

「姊!承認吧!讀書不是唯一的一條路。」

「就算你今天要工作,你也可以找一個安全一點、腳踏實地一點,比較——」

「體面一點?」于向虹一個疲憊又嘲弄的笑,「我只要不偷不搶,到哪工作都一樣!」

于彩虹差點就要急出了眼淚。現在的社會功利主義盛行,很少人不被污染,很少人不會被教壞,多的是想一夕致富、不勞而獲的人,大家都想做既輕松又能賺大錢的工作,年輕人更是不屑于流汗和安定、平穩,賺那種一個月兩、三萬的死薪水。

她沒料到向虹也是這種心理。

她慌了。

「姊!你不要大驚小敝!」

「向虹!偉童只大你二歲,我叫他和你談談好不好?」她一時只能想到這個方法,至少向虹不會再說和偉童有代溝了吧?「你不是一向很听你哥哥的話嗎?」

「姊!我有我自己的主見!」

「你有的只是錯誤的想法!」

「我要去睡了!」她一個扭身,「再說下去我們一定會吵架,姊,你可以別再操心我的事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你多為你自己想一點吧!」

「向虹!」

「姊,你就當我是個不知感激、不知道分寸、無法無天的小表好了!」她走回她的房間,還算理性的關上了門,留下她姊姊一個人去思考。

于彩虹覺得自己像打了一場大仗似的。她在學校里可以應付最頑劣的學生,可以頭頭是道的感化她的學生,她不會辭窮,她不會啞口無言,但是面對自己的妹妹,她竟會束手無策,莫非真應了即使是名醫或再世華佗也不敢醫自己的親人?

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

「彩虹啊!多為自己活一點吧!听過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話吧?」

「她是我妹妹!」

「誰沒有妹妹?」鄧婷大而化之的口吻,「你只能開導她,但是無法替她過日子。」

于彩虹只是凝重的一聲嘆息。

「離婚前,芝麻綠豆般的事我都當大事在處理,離婚後,在我的眼里根本就沒有任何事可以稱得上是大事!」

鄧婷滿不在乎的說。

不過,鄧婷會有這樣的體驗,也是經過一番刻骨銘心的痛所換來的;真是應了那些老套的故事,丈夫有處遇,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原本想原諒丈夫,再給丈夫一次機會,但是她的丈夫寧願選擇那個第三者,並給了她一筆贍養費,結束他們的婚姻。

她動過死的念頭,她的生活由無憂的天堂被打到了無情的地獄,在每日以淚洗面、自怨自艾,成為一個徹底的失敗者之前,她決定振作起來,不再鬧笑話,拿了贍養費.她開了一家小花店,她沒想過賺大錢,但起碼可以自給自足,而且怡情養性,日子就這樣地過了。現在,她才發現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單身有單身的樂趣,更重要的是,她已經練就出一顆平淡的心,天底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鄧婷!我怕向虹會變壞!」

「她有腦子,會思考、會判斷是非。」

「她只有十八歲!」

「彩虹!」鄧婷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的好友。「現在的十八歲和我們那個年代的十八歲有著天壤之別,她會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讓她跌得頭破血流,她自然會夾著尾巴回到溫暖的家來。」

「我不要她跌得頭破血流!」

「那就敲醒她頑固的腦袋!」

「你能不能說點有建設性的建議?」于彩虹無助的說道︰「我不能抱著由她去的心理,否則我會對不起我死去的父母!」

「天啊!」鄧婷夸張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你真的是七○年代的人耶!」

于彩虹想接口時,店中的電話鈴聲響起,鄧婷做了個等會再繼續討論的手勢,走過去接電話。于彩虹則沒精打采的玩著玫瑰花,一片一片的扯下玫瑰花的花瓣,好像花和她有仇似的。

花店的風鈴聲響起,有顧客上門。

于彩虹勉強的抬起頭,但隨即整個人跟著一震。

雹漢穿著一件黑色T恤、黑牛仔褲、黑色休閑鞋、一副黑墨鏡的走進店中,他一身的黑,既像是憤世嫉俗的不滿分子,也像是打算把整個社會和世界拋在腦後的流浪漢,他的神情和肢體散發出來的語言,可以讓花店門外的酷暑,頓時的冷卻不少。

于彩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好像被電電到一般,更像是打擺子一樣,忽冷忽熱的,她告訴自己唯一的解釋是——盛夏和花店中過強的冷氣所造成的。

即使是曾文光,也不曾帶給她這種感覺。

一身的黑,他沒有給人一種熱的感覺,反而令人覺得寒冷。

「我要花。」他簡潔的說。

還來不及將他的聲音歸類到哪種類型的人,他的話已經講完了,這使得一向冷靜過人的于彩虹非常惱怒,她平常已經被學生訓練出絕佳的耐性,甚至在面對當著她的面講黃色笑話的學生時都能應付自如,但是這一刻她卻有些心浮氣躁。

雹漢不是瞎子,他一眼就注意到這個有著傳統、古典氣質、淡淡雅雅,眉宇間有一抹輕愁的美麗女子;她的美一點也不現代,反而令人有時光倒流的感覺,幽幽怨怨的,怎麼看也不像是現代的女人,她似乎是穿越時光隧道來到現代的人,直而長緞子般的黑發似乎不曾吹燙過。

她令他意外,但是他不會再相信任何女人。

即使是一個像七○年代的女人。

見她似乎沒有听到他的話,他又再重復一次他的話。

「我要花。」

「什麼花?」她淡淡的答。

「給死人的花。」

于彩虹的反應是錯愕和恐懼兼具。在課堂上,她被死的蛇和活的青蛙嚇過,反正就是有一大堆精力過剩而且充滿想像力的學生,他們會想出各種整老師的點子,非要嚇得你啼笑皆非、眼淚直流,他們才會有滿足感。

「死人通常需要什麼花?」她依舊淡淡的反問,如果她大驚失色,說不定正好讓他看笑話。

「你不知道?」

「我通常只送花給活的人。」

「死去的親友呢?」

她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惡作劇,也不是什麼驚人之語,他只是想送一束花給他死去的親人,但是她卻繞了—個大圈子去想,真是糗到了極點。

「那就請你等一下,老板電話講完就會過來招呼你,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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