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煥只好識趣的走出董事長辦公室,他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撥了通給周依嬋的電話,他就不信只有他一個人會好奇誰是沈烈的太太。
他要周依嬋陪著他一塊猜。
◇◇◇
周依嬋的反應看不出她是悲是喜,她的眉毛揚了一下,好像不太相信王文煥的話,不過她也沒有太吃驚就是。沈烈已經三十九歲,的確也到了可以娶老婆的時候,或者該說早過了娶老婆的年紀。
她喜是喜沈烈終于願意找個女人定下來過一生,她知道他的童年或青少年時期必定有一段灰澀的過去,她了解是因為她是過來人,他們的共同點是心中永遠有道無法痊愈的傷口。
她悲的是她胸中的那股失落感,她崇拜沈烈,她欣賞沈烈,但是她不敢奢望她有天能當上沈烈的妻子,男人可以有過去,女人不行,她的過去目前尚掩飾得很好,但難保不會有一天被揭露出來。平凡的男人她不想嫁,不凡的男人她嫁不起,所以她只好這麼扛下去。
遺憾感會慢慢消失。
失落感她可以克服。
她真正希望的是沈烈娶對了人。
「周依嬋!你別瞪著東西發呆,好還是不好?」王文煥催道,他和她現在正站在百貨公司的男裝專櫃前,他們正在挑襯衫和領帶。
「我改變主意了。」她說︰「又不了解對方的身材、胖瘦、高矮、喜好,送襯衫和領帶不恰當。」
「也是!」他向售貨小姐說了聲抱歉,拉著周依嬋走開。「夠糗!她起碼拿了二十條領帶出來給我們挑。」
「那你買一條好了。」
「我的領帶已經多到可以開一家領帶專賣店。」
「夸張!」
「喂!我是找你出來幫我,不是找你出來找我碴的。董事長可是把這件事看得很重,你可不要叫他沒面子,否則我們都只有自動請辭。」
她不以為意的一笑。「不會誤你的事,我走得好累,我們先去喝一杯咖啡吧!」
「事情沒辦好,你還有喝咖啡的心情?」
「你真沒情趣。」她批評道,接著也不管他跟不跟,兀自朝百貨公司附設的咖啡部走去,輕輕松松的坐下,點了杯藍山咖啡。
王文煥無可奈何的也跟著走了進來,他也點了一杯咖啡,但表情可沒有周依嬋這麼的悠哉、寫意,她象是出來喝下午茶,他則是如臨大敵的小心、緊張,真是有著天壤之別。
咖啡送到,周依嬋先端到鼻子前嗅了嗅,非常滿意的表情。「真香。」
「香有什麼用,苦的要命。」
「那你點咖啡干嘛?」
「被你氣的。我忘了我不喝咖啡的!」
「你不是一向處事冷靜、細心、利落的嗎?」她捧著他,不過捧歸捧,話里的酸味可騙不了人。「沈烈常不經意地說你是他公司里不可缺少的一員大將,你怎麼會生氣呢!而且氣得忘了自己不喝咖啡!」
「周依嬋!別得寸進尺!」
「事實上我已經想好買什麼了。」
「買什麼?」
「洋酒和茶,一中一西,買上好的洋酒和上品的茶葉,這總不會失禮了吧?!」
「你覺得這樣行得通?」
「起碼送禮的人不會沒面子,收禮的人不會覺得不合用,咖啡禮盒太寒傖了,送洋酒和茶出差錯的幾率最小,既然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喜好,只好如此的出招,相信沈烈也會滿意的。」
「好吧!反正我們一人分一半的責任。」
她一笑,喝了口咖啡。
「你和‘欣荃’找來的那個大律師踫過面沒?」
「他已經來拜訪過我了。」
「怎麼樣?」
「是個對手。」
「你要自己打這場闢司還是交給你事務所里的其他律師去辦?」
「我自己來。」
「你行嗎?」他直言道︰「這不是你擅長的!」
「我有一個智囊團,而且我也想和這個大律師過招,順便瞧瞧是不是喝過洋墨水的就比較行,我要叫他嘗嘗吃敗仗的滋味。」她發下豪語,而且決心做到的樣子。
「你好像不只針對事哦!」
「我也針對人。」
「這個律師把你惹毛了?」王文煥一個會心的笑。「難怪有人說不能惹火女人,有個外國名人說過一句話︰地獄之火都不上女人的怒火。」
「我沒那麼盛怒。」
「那股求勝的心卻已被激起了。」
「誰不想贏呢?」她老實的說。
王文煥忽然盯著她的眼楮。「你坦白的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對董事長結婚有什麼看法?」
「是時候了!」她總括只有這一句話。
「只是這樣?」
「不然我應該怎樣?」她反問他一句。
「說句不怕你生氣,而且可能會把咖啡潑往我臉上的話,難道你沒有想過要當董事長夫人嗎?你有這個競爭的條件,但你從來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以前我認為你是欲擒故縱,但現在看來,你好像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我是沒有!」
「所以我才要納悶。」
「當董事長夫人不一定那麼的快樂,在令人羨慕的表面之下,往往有著不可告人的悲哀,我自己賺的錢夠用,我有自己的事業,當周依嬋多好,我不必去做男人的附屬品,周小姐比沈太太吸引人。」她一連串的說︰「我一直這樣覺得。」
王文煥听完,很想開始發動攻勢追周依嬋,但是又怕踫一鼻子的灰,要不是自持自己的條件不錯,他不想讓自己太難看,否則他早就死纏爛打一通了。就在他要出聲時,一陣有些的嬌笑聲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他順著聲音的來源轉過頭一看。
棒壁桌一個狀似風塵女郎或特種營業的女人正向一個大月復便便,童山濯濯,看起來有些肥胖、有些嘔心的商人調情,兩人不顧旁人的互相挑逗,王文煥一臉厭惡的轉回頭來,嘖嘖有聲。
「怎麼會有女人肯賺這種錢?」
周依嬋故作不經意的瞄了一眼,她的眼中有一抹傷痛、一抹自憐和一抹無奈,她簡單的一句。「為了生活吧!」她不敢再多說。
「台灣遍地是黃金和數不清的工作機會,只要肯花勞力,肯流汗,不會賺不到錢。」
「理想和事實是有一段距離的。」
「我就是看不慣女人靠出賣自己的靈肉賺錢。」
「不是每個人都象你一樣這麼幸運!」
「你同情她們?」
「我想每個女人都有個萬不得已的苦衷。」她低著頭看著咖啡杯。「誰願意任男人凌辱、踐踏,哪個女人真正的賤到幾張鈔票就可以買到她們的身體?」
「有些女人是貪圖享受。」
「那是少數。」她憤怒的抬起頭。「也要有肯花錢的男人,才會有肯被前收買的女人。」
「好!」做出投降狀。「我說不過你,你這個女權擁護者,在你的眼中,好像沒有一個男人是好東西,而女人都是值得被同情、被諒解的!」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掏出她自己這杯咖啡的錢,隨意的往桌上一放,她走的突然,就和她來的莫名其妙一樣,叫王文煥無所適從。
「又怎麼了?」他一副無辜狀。
「你是出來辦事還是喝咖啡的?」她質問他。
「咖啡也是你要喝的!」他申辯。
「我喝完了。」她看看已經空了的咖啡杯。
「所以你就急著走了?」
「那你自己再繼續坐下去吧!」她的皮包往肩上一背,她又自顧自的走了。
「女人!」王文煥不滿又出氣似的低聲咒罵了一句,他想他這輩子是搞不懂女人了,原以為隨著年歲的增長,對女人會有進一步的了解和認識,但是他發現他太天真了,再老、再過數十年,甚至直到他死,說不定他還是不會了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