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 第22頁

他沒有等太久,顧欣一身耀眼的白毛衣,碎花裙子,輕盈的走了出來。

彼欣瘦了,臉上多了一份落寞,莫非她也是為情所苦?

「顧欣!」他一邊喊,一邊走向她。

彼欣停下腳步,該來的總是會來,她不能讓這一輩子都逃避他,而且光是一封信好像也不能把過去全部一筆勾銷,她應該和他談的。

「德奇。」

「你讓我等得好辛苦!」他深情的說道︰「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會這麼的任性,你就這樣的失蹤,到底是怎麼了?」

「我們找地方說吧!」她無所謂的態度。「對面就有一家挺不錯的咖啡屋。」

他無言的點頭,兩人站在斑馬線前等著綠燈亮。以往顧欣總是會勾著他的手臂,然後一副嬌態的抱怨台北的交通有多亂、多糟。現在的顧欣則和他保持著半步的距離,無視于來往的車輛。

她似乎是真的變了。

他要怎麼樣來挽救呢?

咖啡送了上來,顧欣還是一逕的沉默,好像她已經沒有話可以跟他說似的,她的神情冷漠。已經不復昔日和他在一起時的甜蜜和喜悅之色,她好像對他感到不耐煩,好像沒有一點興趣了。

他的心好慌。

她真的就像她信里所表示的那樣嗎?

「顧欣!你是怎麼了?」

「我在信里已經說清楚了。」

「為什麼呢?原因呢?」他急急的問。「我自認我沒有做錯事,更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緣盡情了。」她淡然的說。

「不要文藝腔了,給我真正的理由!」

「我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顧欣!你現在還有這種疑問?!」他無法置信的說︰「我們對彼此的了解甚至比對自己還清楚,再加上那麼多年的感情,你怎麼會認為我們會不幸福呢?」

「時間的長短不能保證感情和幸福!」

「顧欣!我不懂!不要咬文嚼字,不要盡說那些陳腔爛調,你真正決定和我分開的理由是什麼!」

「我不適合你!」

「這是廢話!」他憤怒道。

叫她怎麼直說?!

她怎麼能向他坦白她之所以要和他分開是因為何啟烈,是因為她還有當何太太的機會,是因為她還有可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做個令人羨慕的醫生太太。

她決不能承認這些!

「德奇!就是因為我還愛你,所以我不想害你,你沒有听過‘因為了解而分開’那一句話嗎?」她試著把話說的好听一點。「我們可以做朋友,但是我希望你能淡化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的愛情,那都過去了,去找其他那些比我更好的女孩,我不會嫁給你的!」

張德奇呆呆的說不出話。

「你會忘了我的!」

「顧欣!如果你有不滿,你可以對我發脾氣,你可以罵我,如果你有什麼條件你大可以開出來,我會盡量滿足你,就是不要再說這些話。」

她搖搖頭,表示無可挽回的決心。

「有第三者嗎?」他顫聲問。

「沒有!」她死不承認。

「既然沒有第三者,為什麼你到現在才發現我們不適合?!那我們以前的一切全是假的了?!」

「我們是當局者迷。」

「你現在是旁觀者了?!」

她看看他,低頭喝起咖啡,沒有必要再起任何沖突和爭執,何況張德奇錯的不多,他只是一個無辜者,如果今天何啟烈和荻蔚婚姻幸福的話,那她一定立刻嫁給他。但是現在有了一線生機,她不會放棄。

「忘了我吧!」

「你怎麼說得出這麼沒有良心的話?」

「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嫁給我!」

「不可能的!」

張德奇咽了口口水,真的完了嗎?他們之間真的完了嗎?就像是癌癥末期的患者,已經藥石罔效了嗎?

他費力的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

他著急了這麼久,等了她這麼久,寢食難安的折磨著自己,結果他等到她了,但是他同時也等到了一個致命的結局。

她的的確確是不要他了。

她和他之間是真的完了。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願意等你,只要你給我一句話,我會等的!」他急切的看著她。「一年、兩年,我不急,我可以等到你點頭,我會毫無怨尤的等,只要你給我希望,不要讓我完全的絕望。」

彼欣覺得自己是個劊子手,覺得不忍心。現在像張德奇這樣痴心的男人簡直是絕無僅有,不大可能會有第二個了。

她還是可以嫁他,她只需要點個頭。

「顧欣!你再想想,我也許不是個十全十美的男人,但是我可以給你我全部的愛,我會把你看的比我自己還重要,你會是我的一切!」

她猶豫了一會。

萬一她和何啟烈沒有眉目,她還有機會踫到一個像張德奇對她這麼好的男人嗎?

她踫得到嗎?

張德奇沒有其他的法寶,除了用他的真心和摯愛來打動她之外,他已經別無他途了。

「顧欣!傍我一句話!」

不!她不能再耽誤他!不能再讓他浪費更多的時間和愛;她咬著牙,今天必須結束一切。

「不要等我!」

他忽然像發瘋似的狂笑起來,他的笑聲惹來了一大堆沒有必要的注視,他不在乎,他現在還有什麼好去在乎的!他的狂笑中帶著淚水,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瀕臨崩潰的邊緣。

「德奇!」

「不要再說了!」他伸手制止,而且立刻止住了笑。「我不要再听到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他說完從口袋里拿出了張五百元的鈔票。

他將鈔票往桌上一扔,緩緩的站起身。「我求過你、等過你,只差沒有向你下跪,我自認已經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沒有罪惡感,我也沒有內疚,畢竟這是你的選擇,我不怨你、不怪你,甚至不會恨你,希望日後一天你不會怨你自己、怪你自己、恨你自己!」

話說完,他的人也走了。

彼欣不知道自己憋了多久的氣,等她吐氣時,她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抽痛、有多痛苦。

完了!

她和張德奇這次是真的完了。

他會對她說出這麼決絕的話,那一切是真的完了。

她的手緊握著咖啡杯,她不能掉淚,不能哭,這是她自己下的決定,是好是壞她必須認命。

*

門鈴聲響起,正在看一本醫學雜志的何啟烈一驚。

荻蔚有鑰匙,她不需要按門鈴。來的人如果是顧欣的話,那他更不可能去開門,他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丑陋的感覺,即使他真的饑不擇食,他也不會選擇自己老婆的好朋友,可憐的荻蔚一定還被蒙在鼓里。

門鈴聲依然響著,來的人沒有放棄的意思。

何啟烈動也不動。

兩方好像在拔河似的,誰都不願先投降。

「姐夫!」鐘迪安拍著門。

一听到是他小舅子的聲音,他立刻由沙發起身去開門,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

門開。

「我還以為你睡了呢!」鐘迪安走進。「我看到了你的車子。」

「我在躲一個人,不太敢隨便開門。」

「誰?!不會是我姐姐吧?!」鐘迪安打趣道。

「你還有心情開我這種玩笑!」何啟烈苦笑的搖頭。「想想我這個姐夫待你不薄。」

鐘迪安看看他。「是對我不壞,但是也成了我的情敵。」

「情敵?!」何啟烈重復道,他弄不懂迪安的葫蘆里賣的是哪種膏藥,沒頭沒腦的就是一句什麼情敵,他實在沒有猜謎的心情,「迪安!有話直說,我知道你們姐弟倆的感情很正常,而我敢拍著自己的胸脯說只愛你姐姐這一個女人,你會不會找錯了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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