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爺說的是你那好友嗎?」知縣擱下筷子,好奇地問。畢竟他也算看著溫軒長大的,他的小舉動自足瞞不過他。
「賢弟說他沒空到第一樓用餐,恐怕要辜負你的心意了。」
這頓飯是莫知縣發起的,用意是想認識溫軒口中的好友。
他那個寶貝女兒成天吵著要他作媒,他自然得先搬開最大的石頭——那個叫問秋的人。
「沒關系,有虹煙陪你用餐也不錯啊!」莫知縣是溫家的遠房親戚,和溫家向來相交良好。
「我只是覺得奇怪。」溫軒折好紙條,繼續用膳。
從來他約問秋,問秋都能出來赴約,為何這次卻無法過來呢?
「溫爺想吟詩比詞,屬下知道有一個地方絕對能符合您的要求。」跟知縣一道過來的師爺,迫不及待想狗腿一下。
「哦?」溫軒薄唇微揚,看著一臉諂笑的師爺。
「溫爺听過後宮吧?恰好今晚是菊月,後宮的菊嬤嬤不但善音律、譜舞曲,還懂得吟詩作對。」
「你怎麼知道?你去過?」對于風月場所,溫軒向來不涉足。
「別胡說,劉師爺是官門中人,怎麼可能明知故犯!」莫知縣忙著撇清,為官的人去那種地方,總惹人說閑話。
「莫知縣此言差矣,先人有雲,食色性也,你也別太苛責師爺。」
「溫爺真懂男人的心,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叫師爺在今晚預約了兩個席位,如果溫爺有意的話,咱們就去開開眼界如何?」莫知縣老歸老,不過還是喜歡嘗鮮,但礙于府內太座的威嚴,如果有溫軒當擋箭牌,那麼他就不怕了。
「是啊,听听女人吟詩念詞,連骨子都會酥了。」師爺搓手,心向往之。
「瞧你們說的,竟把花娘當成了寶。」溫軒輕嗤。
「後宮設在京城,本來就是要讓男人盡興的,不然早被撤了。」莫知縣繼續勸說,他等這個機會可是等了好久。
「莫知縣如此熱情,溫某怎好推卻,只好恭敬不如從命。」舉起酒杯,溫軒看著莫知縣笑著,但笑意達不了眼底。
也罷,就當作是應酬吧!身為皇上的左右手,總不好將底下的官員全得罪光,何況莫知縣還是與溫家相交多年的親友。
「是是,我這就叫師爺去安排。」莫知縣起身,朝師爺耳旁嘀咕。
師爺越听臉色越難看。
沒想到到最後,他竟去不了後宮,只因預約的位子只有兩個。
嗚……迫于無奈,他只得將自己的請牌讓了出去。
***bbs.***bbs.***bbs.***
今晚,夕陽剛下,問菊坐在房里梳發,眼楮看著銅鏡,然而她心里想的卻是溫軒。
不知溫兄會不會生氣她沒有赴約?自相識至今,他們一直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門外響起丫頭的呼喚︰「菊嬤嬤,時辰到!」
問菊斂起心神,管他是生氣還是憤怒,既然她與他再也見不著面,他的喜怒又與她何關!
換上一襲銀色衣裳,外罩黃色煙羅紗,執起繡扇,插好翠簪,問菊站起身,準備迎接她的財神。
「走吧。」問菊打開門,領著女伶們到了舞台前方。
***bbs.***bbs.***bbs.***
後宮的門準時打開,賓客們一一被領到自己的桌子旁,歡迎的絲竹聲繚繞,听得入神清氣爽。
「菊嬤嬤,樓上包廂有貴客。」一名護衛在問菊打點茶水時提醒她。
「哦,是誰?」問菊順口問了句,畢竟客人太多,要她記住也太為難她了。
「是莫知縣和他的一位好友。」
「我知道了。」問菊點點頭,快速掃過今天的名單,樓上的包廂不是被一位師爺包下,怎麼來的是其他人?
菊月向來只看請牌,畢竟誰也沒料到預約的和來的會是不同人,擠進後宮的大門都來不及,更何況是把機會讓人。
也罷,經營這種事業,最大的忌諱就是得罪官場的人,如果只是得罪銅臭味重的商人,憑著京城的法令,那些存心搗亂的人也無法胡來,倒是當官的……雖然大姊夫和二姊夫的官都不小,不過她還是得小心點。
「金姬,你跟我來。」問菊領了一位舞伶,帶了一把琴上樓。
推開包廂的門,問菊讓舞伶和護衛將琴放在坐台前,坐台與桌子離了約有三呎遠,中間由紫色的簾幕隔開。
「不知知縣到來,未曾遠迎,請恕小女子怠慢。」問菊端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在知縣面前。
莫知縣笑得開懷,他久聞後宮的菊嬤嬤芳名已久,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那窈窕的嬌態、柔媚的神情,讓人心猿意馬。
只差她用薄紗覆面,沒見到美人的真面目有點可惜。
「菊嬤嬤客氣了,我來跟你介縉,這位是溫公子,你可要好好招待。」莫知縣對問菊擠了擠眉眼,暗示她小心伺候。
問菊頭兒輕點,她怎麼會不知道輕重,來到正背對著她觀賞樓下歌舞的公子背後。「溫公子,請用茶。」她喚了聲。
溫軒回過身,正為這有點熟悉的音調感到疑惑時,問菊手上的茶杯險險翻落。
「小心!」溫軒以扇子將可能燙傷眼前女子的杯子揮開。
「怎麼了?」莫知縣立刻趕了過來,要是讓菊嬤嬤得罪了溫軒,那他女兒會怨死他的。
「對不住,奴家一時手滑,金姬,再準備一杯菊花茶過來。」問菊收回倉皇的神色,故作鎮定地指揮著。
他怎麼來了?對溫軒的出現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問菊,命令的語氣雖如往常,但執著扇子的小手卻微微顫抖。
她慌亂的神色雖然一閃即逝,卻沒能逃過溫軒的眼底。
他很好奇,眼前的菊嬤嬤從沒見過他,為何會如此緊張?
「不知莫知縣今晚是想听曲,還是想觀舞?」決定要遠離危險地帶的問菊,立刻回到桌子旁,瞧著站在圍欄旁的兩位客人。
「都不是,我們是慕菊嬤嬤的美名而來,想與你切磋詩詞。」莫知縣熱心的說道。
「哦,難得溫公子如此有雅興,特地到後宮來吟詩作詞。」
溫軒听出來了,眼前這位菊嬤嬤對他不僅有敵意,說話還特別酸。
「是呀,溫公子原本相邀的好友恰好沒空,無法解他的詩興,不知菊嬤嬤能不能為他解解憂?」莫知縣再朝問菊使眼色,要她用盡手段也要將溫軒哄得開心。
「奴家只是小有研究,就怕在溫公子面前班門弄斧,讓知縣大人見笑了。」問菊以扇掩唇,外人看來是在害羞,實則是在生氣。
就算她沒空,溫軒也不可以到後宮這種煙花之地,先前她對他的好感全被破壞殆盡。
三姊說得沒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既然來到後宮,讓客人盡興而歸就是你的責任了。」溫軒起身,懶懶踱回桌旁,直視著問菊,將戰帖丟了出去。
哼,誰怕誰?問菊輕福了個身,暗示金姬可以準備撫琴助興。
「溫公子想以何為題?」問菊素手一揮,邀莫知縣坐下。
「既是比興,毋需設限。」溫軒盯著菊嬤嬤從容落座,總覺得她的聲音有股熟悉感。
「那就先請溫公子起句。」問菊做了個請的手勢。
「月色皎潔,金釵只宜夜色看。」
溫軒的話讓問菊一股怒氣涌上,這詞不懂的人也許不知,但溫軒分明在暗示她只宜在晚間出來見人,貶低的意味濃厚。
「黃沙歷舊,英雄難過美人關。」問菊開口,狠狠的回敬溫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