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現在可後悔了。自己沒選上就應該幫汪寒退選的嘛,其它的課她可以去跟同學借筆記、考古題給汪寒。可這門課以前又沒開過。
但是汪寒就算不上課,也都會自己翻書看的,常常兩三下就可以整理出一套獨協的說法說服教授了,就算沒有考古題,她要考個六十分也不成問題的。那到底是怎麼會被當的呢?夏天天很努力地想想想,嘴巴不停地說出想法︰「……哎喲,又不是開‘割宰系’的,真的很怪耶!」
「等一下!被當跟歌仔戲有什麼關系?」阿裴看汪寒都不說話本來是不想多嘴的,但懷疑自己听錯了,忍不住就問。楊麗花到他們學校開課了?當人當得很凶嗎?
「‘割宰系’是專門死當人的……啊!」夏天天想到了︰「會不會是成績登記錯啊?」
成績登記錯了?有可能,且還有一個大問題——「你從誰那里‘听說’我被當了?」汪寒冷靜地問。
她的直覺告訴她,夏天天不是用選課密碼查出她被當的,而是听別人說的。這個夏天天就是喜歡道听涂說,這也是汪寒拿她沒轍的一點。
「我們班那個八卦搜集站王希盈說的啊。人家擠破頭都修不到程教授的課嘛,有人就在網路上罵那些被當的同學浪費名額,你就被揪出來啦。」夏天天說著,吁地嘆口氣。
好在!好在!好在她運氣不好沒選上。汪寒都會被當,她肯定就更慘了。人家汪寒超勇敢的,哪像她很怕被口水淹死耶。
「不是說要用密碼才能查成績嗎?他們怎麼知道我的成績?」汪寒又問。
「說是這樣說啦。可是成績也不是什麼高級機密啊,教授不小心說溜嘴也是有可能的嘛。」夏天天亂沒原則地說。
「這個教授也太不尊重學生了。」阿裴替汪寒抱不平。
就、是、說、啊。汪寒盯上成績單上的教授名字「程亮廷。」幾乎是從鼻孔哼出聲的。
夏天天一听這名字馬上忘了啥是義氣,想到她盼哪盼、盼了十幾年還沒出現的白馬王子。用白痴夢幻的口氣說︰「可惜程教授這學期沒有在我們學校開課,不然我就想去旁听。听說他在E大專任心理醫學的課,連專業科目都很熱門喔,上他的課像跟他聊天一樣,而且人家都聊那種很有深度的話題喔。」听說長得很帥很迷人的程教授就算會當人,也還是很有魅力的,像小說里面的男主角都嘛很英明果斷的。
「他熱門?」汪寒又哼,這種嘩眾取寵的教授令她不屑。什麼深度,去!
她還記得期末考有一題這樣的題目——觀察動物的糞便可︰1、知道動物的年齡。2、了解動物的習性。3、知道動物的性別。
這種考題分明是配合國中程度大放水吧!
她再混也還記得上網去瞄一眼課程大綱。課程內容講明觀賞十部二?年代到九?年代的電影,並以政治和愛情的角度切人,探討當時社會心理及導演的獨特理念。剛好!那十部電影中就有六部是她熟悉的。照課程鋼領看來,她大概知道開課的人要上什麼,也因此她能辦出九十分的報告。但離譜的是那個期末考那些題目跟電影搭不上線吧?除非正式上課的時候課程內容改了。拿「動物生態探索全集」當教材嗎?她考完就覺得怪了,可也懶得多想。現在不能不想了吧,怪到爆了——他當她呀!
她的期末考就算考個二十分,總成績也會及格。而那種題目也實在是太……污辱人了。不是成績登記錯了是什麼?汪寒愈想愈悶,不知道是替哪個沒交報告、又沒參加考試的家伙背黑鍋了。
夏天天倏地瞥見窗外斜斜打下的細雨,驚跳起來。
「哎呀!被單!被單啦!」她急忙抓起布包和菜籃,飛也似的往外跑,嘴里還沒頭沒尾地亂嚷著︰「……下午在—大五點以前……那位先生很會找麻煩的,我完蛋啦。小叮當救救我……」
店門口的水晶珠申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夏天天像龍卷風「咻——」地不見了。
「搞什麼?」阿裴瞳眼。對夏天天火燒似的走人感到莫名其妙。
「趕回家收被單,她幫佣的那個主人很難搞,就這意思。」汪寒收拾著桌上的信件,淡淡的解釋。夏天天從幾個月前開始幫佣,吃住全在主人家里,除上課外壓根兒沒私人時間了,今天還是趁買菜順道模魚的。
「小叮當咧?」
「天天幻想小叮當的百寶箱隨時拯救她。」汪寒淺笑。收拾完畢。
「那,你現在準備去堵那個程亮廷嘍?」阿裴斜睨她。有趣噎!能讓汪寒如此積極的事倒是難得咧。
「聰明。」她模模阿裴的臉頰,翩然轉身。
汪寒筱掀門口的晶瑩珠串,像一陣涼風,柔柔拂過。
’阿裴雙手捆在椅背上撐著下巴,欣賞起窗外的雨量。
***
一年前,也是個雷雨天。
午後。夏天天拉著汪寒來到「寒舍」——一家位于郊區的茶藝館。
她們踏入店門內,正驚嘆著以水晶和玻璃裝飾的清冷世界,隨後背著行李的阿裴來了,接著是慌亂闖進的阿珂,四人在亮著水藍色小燈的店里互看一眼,循聲轉看門口拎著高跟鞋現身的凌虹延。
原本空蕩蕩的店里,幾秒內來了五位客人。
「你們都來了。」女人略顯喑啞的聲音旋即響起。她是陶姑姑。是夏天天帶汪寒找到這來的目的——一個精通星象算命的女人,也是店老板。她高盤著髻露出縴細的頸項,一襲黑洋裝襯著一張蒼白的鵝蛋臉,不再年輕,但風韻猶存、氣質獨特。
「過來坐吧。」斜靠在玻璃廂房的門邊上,陶姑姑單手橫抱身前,另一手夾著煙,好像正等著她們。
汪寒悄悄打量著店里的陳設。「寒舍」給人的感覺有點冷‧卻不陰森,像來到一個海底王國。有種蒼涼又浪漫的感覺;而那看起來酷酷的陶姑姑,八成是個不愛跟人來往的孤僻女人吧,哪像算命仙呀。
五個人跟著陶姑姑進入玻璃廂房、在落地窗旁的水晶桌邊坐下,桌上有副塔羅牌成扇形排放,陶姑姑指示她們各抽一張。
一身套裝的凌虹延搶先,干脆利落地抽走扇形中央的一張牌。看也不看的丟到冉姑姑面前。夏天天和阿裴接著動作,夏天天稚氣的臉上帶抹新奇的徽笑,阿裴嘴角擻揚,雙瞳亮晶晶的,兩人都在選牌後看了一眼。接著,是阿珂伸出顫抖的手舉棋不定,當她瞥見凌虹延那一臉不耐煩時才胡亂的抓張牌。緊張兮兮地遞給冉姑姑。
最後,大家的視線轉向汪寒。她按住最近的一張牌,從桌面推向冉姑姑。
陶姑姑捻熄煙蒂,將五張牌攤在桌上,「這,是你們的命運。」
「哼!荒謬。」凌虹延嗤笑。車子拋錨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若不是腳扭了,等著保險公司過來處理,她才不屑听這老女人胡扯。
「真的嗎?」夏天天充滿期待地盯著冉姑姑。她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算命,當然耍有收獲才回去啦。
阿裴微歪著頭,笑笑。「好玩囑!」反正她是無處可去了。倒要看看命運如何安排她……鄢、都會怎樣啊?」阿珂很緊張。她是進來躲雨的,到這兒來真是命運安排嗎?
陶姑姑瞥過幾人的表情。最後看著未發表意見的汪寒。「你說?」
汪寒輕輕搖頭。她不參與游戲,也不相信一張紙牌能決定個人命運,但……又何須破壞別人的興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