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餅美人 第10頁

突地,盤兒低著頭,畏畏縮縮地靠了過來。

「什麼事?」

盤兒將一張紙擱在桌上,從頭到尾都沒抬過頭。

「盤兒你怎麼了?」

夏望月理眉看著盤兒。

盤兒迅速地搖了搖頭,手心里的裙子被捏得更皺。

夏望月一向好奇慣了,盤兒越是閃躲,她就越想追根究底。

結果不瞧還好,一仔細看,她便驚嚇地直往後退。

「盤兒,你的額頭──」

盤兒吸吸鼻子,別過頭去。

夏望月拉拉童妍的衣袖。

「盤兒的額頭為什麼像哥哥一樣腫了一個大包?」

「沒辦法,有人就是愛撞牆,攔都攔不住。」

「撞牆?」

夏望月瞪大雙眼,指著盤兒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你說盤兒是自個兒去撞牆的?」

「可不是嗎?」

童妍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紙。

「怎、怎麼可能好端端一個人會想去撞牆?」

「誰教她追耗子追到人家家門前還不死心、硬生生地往人家的石磚牆撞去,沒撞破頭就已經是萬幸了。」

「什麼?追耗子?」

夏望月搖頭。「為什麼要追耗子?」

盤兒只是猛搖頭不語。

「她怎麼不說話呢?」

童妍邊看著紙上的圖邊分心回答︰

「因為她被毒啞了。」

第六章

匡啷一聲,桌上的杯子被震落,夏望月瞪大雙眼一動也不動,表情怔仲,似乎被嚇傻了。

「望月?」

「你、你說她被、被毒啞?」這里的人都這麼惡毒嗎?人家撞牆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毒啞她……夏望月似乎深受打擊地撫著胸口猛喘氣。「誰這麼殘忍,居然毒啞她?」

「我。」

夏望月差點從凳子上跌下來。

「為什麼?」

「因為她擅離職守。」害我被你哥看光光……童妍完全不敢說出口,只能暗自在心底咒罵。

「她擅離職守,你就毒啞她?」

童妍點點頭。「沒錯啊。」

「童妍,你太殘忍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就算你是她的主子也不能這麼做。」

「真的嗎?」童妍驚訝地看著夏望月。「就算是主子也不能這麼做?」下人都可以為主子送命了,小小的毒啞算什麼。

「當然!」

「可是我做了耶。」童妍一臉無辜地瞅著夏望月。

這時盤兒突然亂比了一陣子,隨後又跑到櫃台後頭。

「她要做什麼?」

童妍看了盤兒一眼又不感興趣地低下頭。

「拿紙跟筆嘍。」

盤兒拿了一張紙與填帳本用的朱砂筆跑過來,她將紙擱在桌上,握著筆桿很專注、很吃力地在紙上畫了幾下,才將紙推到夏望月面前。

看著紙上的「鬼畫符」,夏望月不禁叫道︰

「我怎麼完全看不懂。」

童妍看了一下,接過紙張解釋。

「很簡單啊,盤兒說──是我的錯,我不該擅離職守,美麗大方的小姐教訓盤兒是對的,只毒啞一個月已經很好了。完畢。」

「騙人!」夏望月指了指紙上的圖,完全不相信童妍的解釋。「我不相信你看得懂這上頭亂七八糟的畫。」

童妍嘆了一口氣。「這個是盤子,所以是盤兒,這個是叉叉,所以是錯,連起來就是──是盤兒的錯。」

她又指了下排的圖。「這個圖是盤子加甜點,還有一只茶壺,所以是──不該擅離職守。櫃台後的人是我,這個是梅樹,這個圈圈是對,這個是月亮,從朔月到滿月,所以加起來是──美麗大方的小姐教訓盤兒是對的,只毒啞一個月已經很好了。

夏望月苦笑地指著一個只有圓圓的頭與細如竹竿的身體。

「這一點也看不出來是美麗大方。」

童妍嘆了一口氣拿起面前的筆在紙上畫了一朵芙蓉。

「這就美麗大方了。」

「梅樹怎麼會毒啞她?」

「喝光一整桶純梅汁,嗓子不啞一個月也要啞半個月。」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盤兒困難地、一字一句地說著。

她的聲音沙啞得有如從漏斗里流出來的沙子一般,又小又細。

夏望月抱著頭。

她一點也不了解這對主僕的相處之道。

她們是怎麼回事啊?

童妍將原先的紙擱在桌上。

「盤兒,你畫的是真的嗎?」盤兒被毒啞也有個壞處,原先該用嘴巴傳遞的訊息現下都只能用粗糙的圖畫來報告。

盤兒猛點頭。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劉成去找了媒婆想上門說親?」童妍的眉頭越皺越緊,眸中還閃過一抹鄙夷。

盤兒更用力地點著頭。

「你怎麼知道……從媒婆那兒听來的?」只見盤兒在紙上畫了張臉,嘴角與鼻翼間還畫了好大一顆的黑痣。

「豈有此理!」

說什麼她都不可能嫁給劉成那條地頭蛇。

提親?哼,她倒是想看看媒婆要向童府的誰提親!

「那個劉成燒了陳大嬸的攤子,還連帶將我訂的貨全數燒毀,這會兒居然還有臉想向我提親?」

「什麼,劉成提親?」店里的客人把童妍的話听得一清二楚,他們紛紛朝她露出憐憫的表情,但隨即一哄而散。

空間頗大的店里頓時沒半個客人,沒多久這個消息不僅傳遍了景德鎮,就連隔壁鎮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童妍與夏望月愣愣地盯著對方。

「全、全跑光了?」

站在櫃台後方擦拭茶具的段叔也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緊鎖著眉頭搖了搖頭。

***

童妍雙手環胸來回踏步,直到走得兩腳發酸,才索性找了張凳子坐下來,但腳板仍是對著地板猛踩。

面對著眼前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雞鴨魚肉,童妍不禁緊皺著眉頭。

她知道提親送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很合理,但為什麼連雞鴨魚肉都會出現在禮品里?

「怎麼辦?」夏望月的眉頭從剛才大批人馬送來聘禮到現在,都沒有舒展過。

「他太囂張了,人也沒到,就強迫我收下這些禮。」童妍翻開箱子,里頭堆滿首飾珠寶。「金銀珠寶……劣質貨!」不願再多看一眼,她用力地合上箱蓋,又憤恨的用腳踹了一下,只是厚重的箱子卻動也不動。

她生氣地再開另一箱,只見里頭裝滿了布匹。

「綾羅綢緞……粗糙、瑕疵!」

盤兒拉了拉童妍的衣袖,又遞了一張紙到她面前,上頭畫著的意思──主子,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氣死人了,她還沒找他算賬,他倒是主動送上門。

想娶她!難道他不怕在新婚之夜她就會送他去見閻王嗎?

童妍氣憤的捶打桌面。「不行!」她才不要和他有什麼新婚之夜。

「你要怎麼做?」

「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夏望月驚訝的問。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下手為強,看是要戳瞎他的眼楮、還是毒啞他,不然殺了他也可以。」

「這樣不好吧,這些都是犯法的事……你可別忘了劉成的爹是這兒的縣令,你小小一家餅鋪的老板娘斗得過人家嗎?」

「要不然怎麼樣?難道真要我坐以待斃嗎?」

「別沖動,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坐在一旁久久不語的夏玄月終于開口,但卻是不帶感情地建議她,眼楮始終盯著手中的書本。還有什麼好想的,事不關己當然說得輕松,她賭氣的別過頭。

夏望月拍拍她的手背。

「再想想吧,說不準有更適合的方法可以讓他打消娶你的念頭。」

「不行!」

童妍猛然站起身。「不教訓、教訓他,他是絕對不會死心的。」

「那你想怎麼做?」

「半夜去他家……」

「啊?」

「揍他!」

***

想了很久,童妍還是忍不下這口氣!

她還命盤兒去買件黑色的褲裝,結果盤兒竟然買回男人穿的尺寸,她雖然氣得半死,卻仍是勉為其難地穿上,只是這身衣服實在太過寬松,讓她的行動變得有些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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