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話讓宇天香傻眼。
「這片樹林並不大,林子里也已插上火把,只要跟著火光而行便不會迷路。」轎夫恭謹的交代完話後,立刻抬起轎子,接著便轉身離開。
「喂,你們不能丟下我不管,別走,別走啊--」她追了兩步,四人一轎已經遠遠拋開她,不一會兒便從她眼前消失。
怎麼這樣?東方朔怎可以做這種事?太過分了。
「東方朔,我要殺了你!」她氣得向天怒吼。
但回應她的,是林里傳出一陣似鳥又像怪獸的叫聲,嚇得宇天香立刻噤聲,不敢再遲疑,快步循著火光方向跑去。
深幽的樹林里,火把插在樹干上,像指路明燈,引導正確的方向。
但是黑暗力量太大,火把的暈黃光芒像螢火蟲般的小點,忽明忽暗,反倒像冥藏鬼火,再配著不時傳來的怪異獸鳴,宇天香根本什麼都不敢想,也不敢多看,兩手揪緊裙襬,像亡命之徒般,踉踉蹌的一味往前奔,就怕一停下自己就深陷在林子里,再也無法離開。
腳踢到一塊石頭讓她差點跌倒,她忙扶住一旁的樹穩住身子,手卻模到個軟滑冷涼的東西,她尖叫一聲,哪有勇氣看清是什麼,甩著手用最快的速度再往前沖。
當她以為自己永遠也走不出樹林時,突然發現眼前豁然開朗,自己已經站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不遠處立著座八角涼亭,紅紗燈籠掛在梁角上迎風輕擺,一旁生起了火堆,上頭架只雞在烤著。
然後,她見到涼亭里有個留著一臉大胡子的男人,他神情輕松的品嘗著美酒,模樣好不逍遙。
宇天香緩緩定向涼亭,一股氣也在胸口醞釀,隨著她腳步加快,氣也越冒越高,最後沖破了她的理智,她用最快速度往涼亭沖去。
東方朔听到腳步聲,放下酒杯,微笑迎接朝他奔來的佳人。
只是佳人並沒在他身前停住腳步,而是惡狠狠的撲上他,然後便是一陣粉拳如雨落下。
「大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竟然逼我走夜路,你知道樹林里有毒蟲野獸嗎?你就不怕我被老虎、野狼咬死,這樣整人讓你很高興嗎?你這個小人,殺千刀的大壞蛋,你該死,該死,我要殺了你--」怒氣爆發下,宇天香像只潑辣的母老虎。
東方朔摟緊懷里顫抖的身子,笑著輕拍她的背脊安撫。
「沒事、沒事了,妳還是平安闖過了樹林,沒事的。」
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陽剛氣息,霸道又含著濃烈的安全感,鎮定了她的驚恐慌亂,宇天香情緒漸漸平復,但還是有滿肚子的憤懣。
「原來你所謂的星光夜宴,就是將我騙到野地嚇我,東方朔,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是何居心?」她小手點上他的鼻尖質問。
東方朔看她一眼,突然抱她站起來往外走。
宇天香嚇了一跳,急忙摟住他的脖頸,「你又要做什麼?」
他抱著走出涼亭,再往前走了十來步才停下腳。
「妳看。」
「看什麼?不都是漆黑的樹……」
宇天香小嘴微開,錯愕得忘了底不要說的話,只見一片光燦奪目的夜空無邊無際的在她眼前展示苦,像一匹上好的黑絲絨,上面綴滿了大大小小的寶石,晶亮閃動,美得叫人屏息。
「這就是我招待的星光夜宴。」
一會兒後,她才收起驚訝,不太情願的贊揚,「是很美。」
不過眼光往下看,她像見到鬼一樣尖叫。
「哇!怎麼站在崖邊?!退後、快後退,會掉下去的。」她像溺水人抱住木頭般,緊緊攀住東方朔。
「原來妳怕高。」
「怕高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丟臉的,你快點離開懸崖邊啦。」
「代價。」
「什、什麼?」她沒听錯吧。
「妳听到了。」他作勢要將她放下。
「哇!好、好,你想怎樣都行,快離開。」她嚇得手腳全纏在他身上。
東方朔好笑又有些心疼,不過可不會放棄既得利益,「記住妳的話。」
他還壞心的用長滿胡子的臉磨蹭了下她粉女敕的臉頰,惹得懷里佳人一陣不舒服的喳呼,才哈哈笑著抱著人轉回涼亭。
落地後,宇天香挑了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這男人就會欺負她,實在可惡。
看到石桌上已準備了美味佳肴,她不客氣的拿起筷子用餐。
「我餓了。」她神態自若的回應東方朔投來的目光。
「妳是第一個在我面前還能如此輕松自在的女人。」
「那是因為你的大胡子很嚇人,像土匪強盜。」
「妳卻不怕。」
「你又不會真的傷害人,有什麼好怕的,雖然你模樣不好,心地也不善良,有些可惡,還很討人厭。」
「我怎覺得妳是在乘機數落我?」他為自己倒了杯酒喝下。
「有嗎?」她裝傻一笑,抓到好機會自是不能放過了。
「妳今日擺菊宴請我是為了什麼事?」
「你擺星光夜宴請我,又是為什麼?」
「別賣弄口舌,有麻煩的人不是我。」東方朔閑適的再倒杯酒。
宇天香白他一眼,他就不能讓她一回嗎?
「表哥並沒有放棄,仍固執的守著婚約,唉!」她不禁嘆了口氣。
雖然她感覺表哥的決心有些動搖了,不過他對她還是一樣的溫柔用心,讓她看不出他可願意解除婚約。
「所以菊宴的用意是要找我演戲給洪仁波看?」東方朔臉色明顯的沉了下來。
有些事笨過一回還有話可以說,但笨第二次,就叫自找麻煩了。
宇天香漾出笑容搖搖頭,「不,菊宴是專門為你舉辦的,是想請你品嘗我釀的菊酒。」。
「洪仁波呢?他沒受邀參加嗎?」
「我讓人陪他坐船游湖,他便無法來打擾,但是你卻沒來,枉費我的一番計劃。」
「所以下午的菊宴就換成款待他?」
他這話讓宇天香拉下臉,「今天下午我稱病在宮里休息,沒見任何人,你以為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生氣之下,話便沖口而口,她沒注意到語病,但東方朔發現了,陽剛的臉上泛出了愉悅笑容。
「你在笑什麼?」她瞪著他刺目的笑。
「烤雞應該好了。」他笑著起身走向火堆,一會兒後帶回一只烤得焦黑的雞。
「可惜烤焦了。」她有些幸災樂禍。
東方朔卻很滿意,「火候正好。」
「正好?」她驚訝的睜大眼,這種焦黑的雞還能吃嗎?
就看東方朔將雞放在盤上,拿起刀子劃開月復部,霎時香味四溢,他在雞身劃上數刀,然後刀子輕一挑,焦黑的外表像花般綻開,而雞的里面竟然還有一只小雞。
小雞並沒有直接受到火烤,而是藉由熱力來悶熟,所以皮表泛著淡黃油光,色澤滑潤,下刀即皮開肉綻,肉質鮮女敕,讓人看了食指大動。
宇天香看傻眼了,怎麼一轉眼,一只黑炭雞卻成了色香味俱全的極品佳肴,這男人簡直像是仙人變法術。
「你是怎麼做的?」
「妳想听長篇大論的作法?還是想品嘗看看?」
「可以吃了。」宇天香立刻神情一變,一臉饞相。
東方朔感到好笑,撕下雞腿遞給她。
「謝謝。」
她接下雞腿,不管會不會燙嘴就迫不及待吃了起來,入口的好滋味讓她顧不得形象,一口接一口。
「這個時候適合飲酒,酒能解油膩,去除肉腥味。」東方朔為她倒了杯酒。
「菊花酒。」宇天香輕叫,聞到空氣里浮動著清雅的菊香,他雖然沒參加她的菊宴,卻為她準備了菊花酒,她心底有股暖意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