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依依看著面前奪去她所有感情的男人。他怎能在明白她的心思後還能這樣理直氣壯的要安排她的人生?他不曉得一旦愛上一個人後就很難改變嗎?不曉得心受傷了就很難痊愈嗎?他何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呢?
「我不嫁人,不要逼我!」紀依依垂下眼低聲哀求,希望他能放條生路給她。
「這是為你好,表哥不想你被自己不成熟的情感誤了終生,表哥對你就像是對妹妹一般,相對的你對表哥也是兄妹之情,那不同于愛情,你誤解自己的感情了。」古皇岳捺著性子向她解釋。
「不是,依依認得很清楚,我對表哥……不……不是兄妹之情,我心中一直有表哥的存在,我很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感情,縱然是單相思,依依也無悔,只求表哥不要逼依依嫁人,表哥若不願意依依出家,那就讓依依繼續留在水流堡里好嗎?」她鼓起勇氣對他表明心跡。
迸皇岳劍眉皺緊,神態肅然,「依依,不要胡說,你只是因為常和表哥接觸,生活里又極少見著別的男子,才會以為你喜歡我,這樣的親情並不是愛情,你弄錯了,等你嫁人有了夫妻之情後,你便會明白什麼才是男女間的感情了。」
「不,依依不會混淆親情和愛情,我很了解它們的不同。表哥,依依在很久之前就了解自己是喜……喜歡你的,也知道那就是愛情,我不會弄錯,表哥,你能不接受這份感情,但是求你不要去否認它,因為那是依依的心啊!」她泫然欲泣的低訴。
迸皇岳臉色抹上冷酷,語氣也轉成強硬,「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是誰弄錯我很明白,你想得通最好,即使是想不通也要嫁人,不準再提出家的事,這件事絕對不可能!表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厘清自己的感情,然後挑個好人選出嫁,水流堡會當你的娘家,讓你風光嫁出門,事情就應該是如此,不會再有別的情況,你好好的想清楚,表哥不打擾你了!」
說完他轉身要離開,紀依依沖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表哥,不要這樣對我,我真的不想嫁人啊!依依不求你能回應我的感情,只想一切如常,依依就是姨父、姨娘的外甥女,是表哥的表妹,讓依依能留在堡里生活,如此依依便很滿足了,其余的依依什麼都不多求,假使表哥不準依依出家,就答應依依這最後的條件,表哥,依依求你!」紀依依哭泣著懇求古皇岳,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麼親密的糾纏他。
紀依依的啼哭讓古皇岳看得心生不忍,她那委屈的樣子好似他多欺負她了,但是不狠心對她,又怎能化去她心中不該生的感情呢?他堅信那是親情非愛情,既是他認定的就絕不會錯,那就非改掉表妹的錯不可了。
「依依,表哥無法答應,你該相信表哥是絕不會做錯的,听話,做表哥的好表妹。」古皇岳捺著性子再勸她一次,就撥開她的小手大步離開。
他這一走也如同抽走了紀依依的元氣,完全失去希望的她無助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臉,任淚水狂流。
愛上一個人就要受這麼多的痛苦嗎?為何她從沒嘗到愛的甜,卻一再沉淪在愛的苦楚里呢?上天太苛待她了!
這一晚,紀依依又在晚膳中缺席,這幾天每到用膳時刻,不是古皇岳沒到,就是紀依依借口身子微恙沒來,想湊齊一家四人一同用膳,已經變成很困難的事了。
迸雍驛和古夫人對此情形是有心無力管不了,只能在一旁看情況的演變,希望能有圓滿的結局,但是依現在情勢看來,只怕很不樂觀了。
※※※
一個孤魂似的身影在水流堡中游蕩,夜已深了,風寒露重,但穿著單薄衣裳的人兒卻毫無感覺,只是漫無目的的亂走。
紀依依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出來閑逛,但是待在房里不時就會想到表哥,也會想到他絕情的模樣,每想一回就心痛一回,逼得她無法安寧,只好投身在夜色里,用冷冷的空氣冰凍她熾熱的心,希望冷了情就不會再難過,她無法冷卻自己的心,只能借助外在的寒冷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她將身體里的力氣完全壓榨干後,才拖著冰冷僵硬的身子回房,在床上躺下後,她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疲憊襲擊著她,她的心卻感到一絲輕松,這樣至少她可以一覺到天亮,不會再為表哥而失眠了。
紀依依果然如願的昏睡到天明,但是也因為受風寒發燒而下不了床,退燒了又再發燒,她渾渾噩噩不省人事,也暫時忘卻了情苦。
這些天精神上的苦楚折磨,如今又遇身體上的病痛,紀依依這回的病較以前都嚴重,身上的熱度是怎麼都降不下來,人也一直無法完全清醒,這嚇壞了身旁關心她的人。
在她最痛苦時就生了如此的重病,或許是老天爺憐她所受的痛苦,所以給了她一些時間逃避現實吧。
在紀依依病了三天之後,古皇岳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愧疚前去探望她了。
夜晚時分,紀依依房里只有小慈在看顧她,古皇岳推門而入。
「少堡主!」小慈見到他嚇了一跳,忙起身行禮。
「表小姐的情形怎麼樣了?」
小慈憂慮的搖搖頭,「不是很好,小姐一直半昏迷半醒的,燒也退不了,就連現在也還發著燒呢!」
迸皇岳來到床邊看著床上的紀依依,她臉色很蒼白,臉頰上一絲血色都沒有,額上放著一條布巾,由她起伏急促的胸口可見她呼吸淺急,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是真的病得不輕。
迸皇岳蹙眉在床邊坐下,大手撫上紀依依的粉頰,觸手的熱度教他臉色更加沉重。
為何會生病呢?依依一向身體都很不錯,就算不舒服也只是小毛病,頂多一兩天便痊愈了,不曾見她病得如此嚴重,難道和這些日子的紛擾有關嗎?
乍然明白她竟然喜歡自己,讓他一時難以相信,她是他的表妹,他也一直當她是妹妹,世上怎能有妹妹愛上哥哥的事呢?他真的無法接受,才會用強硬的手段迫使她了解事實,不想她再執迷不悟下去,或許他的方法太強悍了,才會引來依依的這場大病。
迸皇岳眼里有絲心疼,拿下她額上變溫的布巾,浸過冷水後,再放回紀依依額上。
「少堡主,您能替奴婢照顧小姐一會兒嗎?小姐今天都沒吃多少東西,奴婢想到廚房煮些粥來,若小姐醒來就可以吃了。」
「你去吧,表小姐有我看著。」古皇岳手一揮。
「謝謝少堡主,奴婢告退。」小慈行禮後忙走出房間。
迸皇岳為紀依依拉好身上的被子,在旁靜靜的陪著她,柔柔出聲,「依依,表哥來看你了,你要趕快好起來啊!」他溫柔的為她拂去頰旁的發絲。
迸皇岳真是紀依依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听到他的輕喚後,本是在昏迷中的紀依依竟然雙眼微睜,像是醒過來了。
迸皇岳面露歡喜,迭聲叫喚,「依依……依依……」
紀依依看到了古皇岳,嘴角浮起夢幻般的淺笑,啞聲低喃,「表……哥……不要離開依依,別走……不要趕依依嫁人,依依只想嫁……給表哥啊,這是依依最大……的夢想了,我愛……你,表哥,依依好……好愛你,依依真的愛……愛你,可……可是表哥卻不愛依依,還要依依嫁給別人,依依只愛表哥,怎能嫁給別的男人……我不要,我不要嫁人,表哥,依依不嫁……依依愛……愛你,不嫁……愛你……」說到後面,她情緒轉成悲戚,眼角甚至還流下了淚水,隨著「愛你……不嫁……」的喃喃自語,她再次沉入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