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婢 第4頁

話落,不理珠兒氣得又青又紅的臉,她邁著輕盈的步子,笑容滿面地撩開珠簾進屋給王爺回話去。

殷煜祺自幼練武,耳力極好,剛剛鳳一笑雖然是壓低音量說話,他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當「橫量」那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時,他一口香茗險些噴了出來。

他覺得這丫頭雖然外表髒了些,頭發亂了些,整體給人感覺邋遢了些,卻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听說,你家鄉遭逢洪災,家人都不在了。」

「謝王爺關懷,奴婢的父母和兄姊的確在那場洪災中喪生了,當時大水沖破堤壩,整個鳳家村近七百口人幾乎全部罹難,幸存的幾個村民,為了討生活也都離鄉背井,當時的景況真是慘不忍睹。」

說著,髒兮兮的臉上還露出幾分難過之情。

殷煜祺雖然自幼在皇宮中長大,但年少參軍,隨軍隊移動時,也曾見過因洪災或地震而流離失所的災民。

那些災民在喪失家園後,吃不飽、穿不暖,經常會有老弱病殘者喪生于街頭。

盡避朝廷也曾開倉救濟這些災民,可僧多粥少,總是力有未逮,如果災民一味地等待官方接濟,最終仍是死路一條。

像鳳一笑這般年紀輕輕就舉目無親,還能靠自己活到現在,實屬難得。

心底滋生出幾分同情,他又仔細詢問了幾句,才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麼會知道藍姬?」

如果她在來王府之前只是一個普通村民,是不可能對雪國最名貴的花藍姬知道得如此詳細。

王府雖比不得皇宮內苑森嚴,可該做的防範措施卻一樣也不會少。府中上下盡避有數百口人,但每個人在入府之前,身家來歷都會被盤查得仔仔細細。

只是鳳一笑情況特殊,他只能針對疑點旁敲側擊。

面對他的詢問,鳳一笑不疾不徐地道︰「我女乃女乃在嫁到鳳家村前,曾是臨安富貴人家的小姐,自幼聰明,讀書萬卷,知道許多史上的典故。

「關于藍姬的傳聞,我是在小時候听女乃女乃說過一些,這花很嬌貴也很有靈性,不是一般人能養活的。」

「哦,這麼說來,能養活藍姬的,都不是一般人了?」

「王爺果具慧眼,一下子就看出我靈秀聰明的好資質。不瞞王爺您說,經我手養出來的豬,保證美味可口;經我手種養出來的花,保證嬌艷欲滴;經我手……」

「行了,本王已經知道你有些本事了。」

「謝王爺打賞。」

殷煜祺一怔,瞇眼看她,「本王何時說要打賞于你了?」

頂著滿臉無辜的笑容,鳳一笑氣死人不償命地道︰「王爺既然夸贊奴婢是個有本事的人,接下來不是要賞賜給奴婢嗎?王爺,我這個人也不貪財,賞個一百八十兩也就夠了。」

隨後跟進來的珠兒,剛剛被她嘲諷是大腳姑娘,心底藏著一口惡氣還沒發泄,此時听到她明目張膽的向王爺討賞,當即氣得大罵,「真是個不要臉的!」

一點也不生怒,鳳一笑笑咪咪地瞅著她,「這年頭面子不值錢,金銀珠寶才值錢吶。」

珠兒這下更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殷煜祺瞇了瞇眼,呷了呷杯中的香茗,皮笑肉不笑地道︰「的確是該賞一頓,可是一百八十兩怎麼夠?以你的功勞,該賞個一千八百兩的。」

「謝王爺!」

「不用謝得太早。一千兩銀子在本王眼里的確算不上什麼大錢,但本王上回所穿的那雙踏雲靴可是御賜的聖物,你帶著豬崽到花房溜達,害得本王踩到豬糞,按我大殷律例,直接或間接損壞御賜物品者,當杖責一百大板。」

眼看那丫頭聞得此言後眉頭微蹙,殷煜祺發現自己的心情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

他優雅的闔上杯蓋,唇邊蕩著邪惡的笑容,「不知道你這副身子骨,若是挨上一百大板,會是何等模樣?」

珠兒聞言,捂著嘴笑出聲來。

鳳一笑卻不惱,無畏的與他四目相對,「王爺莫非是要我自己選擇挨板子還是選銀子?」

「那你選不選呢?」他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還真是個難題,不過嘛……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挨板子固然可怕,沒銀子更是可悲,如果王爺一定要我選,我還是決定選銀子。」

「哦?你就不怕被打得開花,丟了性命?」

她不疾不徐道︰「若我真不幸被板子打死,那只能說我福薄,不過嘛……」她笑嘻嘻地看了殷煜祺一眼,「一旦我死了,王爺花房里的那些藍姬恐怕也會跟著陪葬哦。」

這個威脅果然正中奉陽王的死穴!

結果聰明一世的他,就這麼胡里胡涂的被自己府里的一個豬倌給算計了。

倒不是心疼那千兩銀子,他郁結的是,堂堂奉陽王,居然敗給一個丫頭片子。

第2章(1)

「統統搬出去,一件也不能留,動作都俐落點,別偷懶,趁天黑之前把活給干好……」

當殷煜祺和珠兒來到花房門口時,就看到府里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在鳳一笑的指揮下,把藍姬以外的花花草草統統搬出花房。

自從藍姬開花結果之後,為了更好地照料藍姬,殷煜祺已經下令讓鳳一笑全權負責花房里的一切事務。

可藍姬固然名貴,這花房里種植的其他花草也都是世間極品。

如今眼睜睜看著家丁們將那一盆盆爭相怒放的花草搬到外面,珠兒上前叫道:「干什麼?怎麼把王爺心愛的花草都搬到別外去了?」

看到主子出現,幾個家丁都恭恭敬敬地過去請安。

殷煜祺負手而立,臉上的是不大好看。

一改豬倌打扮的鳳一笑,這回倒是穿了身干淨衣裳。

她一頭發長隨意束在頸後,腳上踩著一雙露趾的草鞋,身材依舊高挑瘦長,原本正滿頭大汗地指揮家丁搬這搬那,見主子來了,拍了拍衣袖,立刻跑過來,向殷煜祺行禮,笑容滿面的道︰「王爺今兒個怎麼有空來花房視察?」

「本王再不過來瞧瞧,恐怕這花房就要被你給糟蹋得一片狼藉了。」

他滿臉不悅地踏進花房。此地的空間非常寬闊,在改建成花房之前,這里曾是他的書房。

後來因為地點離豬棚很近,到了夏天便會傳來隱隱的臭氣,他才命人將書房搬走。

但牆壁上至今還掛著幾幅他精心收藏的古玩書畫,襯著那些嬌艷欲滴的名花,這花房的景致倒是非常典雅。

眼下那些花草都被搬出屋子,空蕩蕩的花房,頓時顯得極其蕭索。

未等貼身丫環再次發難,他已經露出幾分不悅的神色,「雖然我讓你暫時管理花房大小事務,卻並沒有賦予你將花房拆掉的權利。」

尾隨他走進來的鳳一笑急忙解釋,「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拆了王爺的花房。」

「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殷煜祺已經露出嚴厲之意。

不管是在朝廷上、從軍時,從來沒有人敢無視他的權威,一再挑戰他的底限。

唯獨這個鳳一笑,雖然她表面上對他極盡抱維之意,言語間也全是諂媚地擺出一副奴才嘴臉,可他就是覺得,這丫頭壓根沒把他這主子放在眼中,不只如此,她似乎非常熱中于挑釁他。

「王爺恕罪,奴婢之所以命人將花房里的花花草草搬到屋外,是想給藍姬更好的生長環境。」

殷煜祺哼了一聲,顯然這理由並不能說服他。

鳳一笑向他湊近幾分,故作神秘道︰「難道王爺沒听說過關于藍姬的傳聞?」

他垂眸凝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幾千年前,仙界有位名叫藍姬的仙子,據說她貌若挑李、醫術高明,因為貪戀人間一個絕色美男,甘願觸犯天條,私自下凡與那男子共結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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