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這封信是娘寫給你外公的,你收好,記得交給你外公。」甄氏拿出昨晚寫好的書信放到女兒手上。
褚縴縴收下信,小嘴動了動,想說不要去外婆家,但都到這個時候了,她如何說出口呢?心一急,眼淚又蠢蠢欲動了,縴縴猛吸著鼻子,不讓淚水流下來。
「心碧、心紅,一路上要好好照顧小姐,明白嗎?」甄氏和女兒說完話,轉頭囑咐兩個丫鬟。
「奴婢明白!」心碧、心紅異口同聲回答夫人。
「縴縴到馬車里坐好,時候不早,該起程了!」甄氏一個眼神,心紅、心碧領會的扶著小姐在錦墊上坐下,並且關上了車門。
褚縴縴轉身急急打開車窗,對著車外的母親喊︰「娘,不要,女兒好怕,女兒不要去外婆家好不好?娘!」她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了。
甄氏沒讓女兒有反悔的余地,吩咐車夫出發,吆喝一聲,馬車就緩緩移動了。
「縴縴,別怕,勇敢起來,小心啊!」甄氏對女兒搖搖手,給她一個笑容,縴縴必須學習獨立。
「娘,娘……」褚縴縴焦心的大喊,小手拍著窗子,看馬車加快了速度,娘越離越遠,她急得想沖到門邊跳車,她不要離開娘啊!
心碧、心紅急忙的拉住了小姐,兩個人又勸又求的才讓褚縴縴在車里坐下,馬車離開褚府,上路了,
「小姐,外面的風景好漂亮,您要不要來看看?」心紅指著車窗外艷紅翠綠交錯的花草樹木,開心的告訴主人。
褚縴縴只是抬頭看了下,又馬上低頭拭淚,沒什麼興趣。「我不想看,我想回家,心紅,你叫車夫將馬車轉回揚州城好不好?」
「小姐,那怎麼行呢,夫人要小姐到舅老爺家作客幾天,我們才出發呢,怎可以就打道回府,奴婢才不敢說,而且辜捕頭奉夫人的命令,一定也不會送小姐回去的!小姐,既然我們都出門了,你就別再掛念府里的事,好好玩才是啊!」心紅柔聲勸著小姐。
褚縴縴知道說了也等于白說,丫鬟們哪有膽子違抗娘的命令;至于辜捕頭,算了,要她和男人說話,她寧可乖乖去外婆家。
重重嘆口氣,她好象除了嘆氣外,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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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想不到官兵追得那麼緊,甩都甩不開,太可惡了!」伊僵生氣的用力拍著桌子。
「宇文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我們目前的處境很危險,最好別出門,要小心點才行。」坐在對面的彭大海細小的眼楮露出精悍的目光,生性謹慎的他一直將手按在刀柄上,以防有突發事件。
他們從寨里逃出下山後,便在附近找了戶不起眼的民宅,挾持宅里的孩子當人質,逼使屋里的夫婦為他們掩護,暫時待了下來,這是彭大海的主意,也唯有如此才能瞞過官兵的搜查。宇文晟已在四周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們要逃出去談何容易,只有隱藏起來才有生機。
「但是窩在這個鬼地方,沒好吃的也沒有樂子玩,不知道還要躲多久?悶也悶死老子了!」伊僵再捶一下桌子,滿臉怒氣的抱怨。
「大哥,忍耐點,現在情勢危急,只能委屈一下了,等避過這一劫,我們兄弟倆再聯手打天下,殺他個天翻地覆,為二哥、四妹、五弟報仇!」彭大海安撫伊僵,語氣里含著濃濃的恨意。
霸天寨共有五位寨主,五個人都是惡名遠播,手段凶殘,殺人絕不皺眉頭一下。他們個性殘暴,但結為金蘭後卻手足情深,這回宇文晟帶兵攻下霸天寨,五個寨主只逃走了兩個,其它三個下場都很淒慘,讓伊僵、彭大海悲憤交集,發誓一定要為拜把的報仇雪恨。
「這是當然了,老子一定要將宇文晟這個混蛋抽筋剝皮,凌遲處死才甘心,他竟然一刀便砍下了四妹的頭,就在老子眼前,媽的好狠啊,宇文晟他真不是人!」伊僵說得咬牙切齒,但除了怒意外,他的語氣里不自覺帶著懼意,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武功能高成那樣,身手可以如此敏捷俐落,四妹雖是女人,但武功也算是高手了,卻敵不過宇文晟三招,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況,伊僵仍忍不住心中發毛。
「大哥,這仇我們一定會報,不管要多少年,就算拼上我彭大海的一生,也要用宇文晟的頭來告慰四妹他們在天之靈!」彭大海語氣陰沉冷凝,不復仇誓不罷休。
「可是我們縮在這個鳥地方,不能逃也不能出門,宇文晟在四周查得嚴,萬一被找到就慘了,三弟,你想想辦法,看如何離開?別只是藏著,老子最恨做烏龜了!」伊僵真的不耐煩這樣閃躲的生活,感覺窩囊極了!
彭大海想想,大哥說得沒錯,現在他們幸運沒被找到,不代表明天不會被發現行蹤,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也不妥當,便點點頭說︰「好,我們找機會離開,不過在走之前,必須搜刮些銀兩才行,沒有銀子在身上,我們更是寸步難行!」
「怎麼找銀子,這家子窮死了,只逼出那幾毛錢,讓老子塞牙縫都不夠,哪有銀兩好孝敬我們呢!」當初會找這家子下手,是看他們窮酸比較不會引人注意,但這家人也真窮得讓人發火,竟讓他們三餐都吃白飯配醬菜,若不是看在還有些用處,他早就砍人了!
「這家人雖窮,但房子靠近官路大道,屋後又是一片樹林,我們只要想辦法將獵物引到林子里,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洗劫財物,事後再毀尸滅跡,這樣既能不引起注意,又有金銀入袋。」彭大海提出辦法。
提到搶劫的事,伊僵的眼楮就亮了,他桀桀怪笑了聲︰「好主意,三弟,你真不愧是賽諸葛,能想到這樣的好方法,讓老子的手又癢起來了!」
「大哥同意就好,小弟去找這家子的男人,叫他去引人來!」彭大海向伊僵拱拱手,走出了內室。
伊僵拿出隨身的大刀比畫了兩下,臉上充滿了殘忍可怖的獰笑,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聞聞血腥味了,想到能主宰人的性命,心中就有說不出的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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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飾華美的馬車,由四匹馬兒拉著,輕快的在大道上奔馳,馬車兩旁跟隨著四、五個隨從護衛。
褚縴縴坐的馬車昨天早晨從揚州城出發,晚上在客棧里過了一夜,今天是行程的第二天,如今的位置正好在揚州城和雷峰鎮的中央,不管要回揚州城或到外婆家,兩邊都是一樣遠,但馬車絕不可能回頭。
褚縴縴坐在窗旁,小手里還是握著條手絹,不過這條手帕是干的,表示今天她還沒哭過,這樣的情形令人感到意外。
或許真是外面的世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褚縴縴暫時忘卻哭泣,昨天在馬車里,她一直感到很委屈,淚水滴滴答答的沒停過,但是馬車走入城鎮時,外面的喧嘩聲讓她好奇的往外看,陌生的街景、熱鬧的市集令人目不暇給,自然便忘了哭。
投宿時,聰明的心紅還要了間靠大街的上房,讓小姐可以借著外面的情景轉換心情,這個方法果真很有用,褚縴縴很感興趣的坐在窗邊,注視著下面的街道一個晚上。
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千金,何時有這樣的機會外出見世面呢,所以對每樣事情都覺得很新鮮。
看過了外面的情形,褚縴縴才明白,原來除了男人外,有那麼多女人外出上街,老少都有。
縴縴很吃驚,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姑娘,她們怎敢如此拋頭露面出門,女子不是要留在家里不能隨意讓人看到嗎?有的女子甚至還和男子在大街上攀談起來,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褚縴縴反倒替那些女子感到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