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回想得頭都疼了,仍然沒有恢復任何記憶,讓她急得敲自己的頭。
「夫人,你怎麼了?別傷害自己啊,別這樣!」小絹急急阻止縴縴敲頭的動作。
縴縴看著小絹,挫敗的嘆氣說︰「我想不來,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可能要永久的喪失記憶了!」
「夫人,別急,慢慢來,一定能想起來的,」小絹安撫夫人的情緒。
只能這樣希望了,縴縴沒了睡意,讓小絹伺候著穿衣,而紫兒正從廚房里端了一盅補品進房。
「夫人,喝補品了!」紫兒微笑的對夫人說。
午膳吃的還沒消化,現在她對任何食物都沒有胃口,縴縴皺眉要紫兒將補品放在桌上,晚點再吃。
心中感到煩悶,縴縴便出門到園子里走走,慢慢的她踱出了松園,在府里到處逛逛。
秋天了,將軍府里的楓樹葉子都轉紅了,整顆樹看起來一片火紅,特別美,夫君說她是北方人,那對北方常見的楓樹應該有些印象才對,可是她卻怎麼看都覺得好陌生,反倒有初次見到的驚奇,這感覺把她弄迷糊了。
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中,她走到後花囿,這兒她一向很少過來,除了因為離松園有一段距離外,這兒有個後門,是僕人辦事出入的地方,而且進出的大都是男人,所以她從沒想來這里。
見自己走到後花園,縴縴連忙轉身離開,卻听到了兩個男僕的對話。
「哇,關外現在真的不平靜了,李員外的千金听說出關要到外婆家時遇到劫匪了,護院衛全力保護李姑娘逃到樹林里才躲過一劫,不過三個護衛都受了重傷,差點小命不保呢!」
「李姑娘能逃得了真要感謝她的丫鬟,若不是丫鬟有義氣的和小姐交換衣服,自己去引開土匪,李姑娘哪能死里逃生呢,只可憐那個丫鬟為主人犧牲了。」
「不過李姑娘的運氣真差,躲過了土匪卻遇上人口販子,被賣到了青樓妓院里,還好遇到熟識的親人上青樓見到才將她救出,否則李姑娘真會失身在青樓。」
「雖然李姑娘得救了,卻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出現了失憶和精神恍惚的現象,唉,真是可憐啊!」
「對啊,真可憐!但是遇到這樣可怕的事不記得,反而是件好事。」
「這話說得也對,听說還有另一件更慘的事……」
兩個男僕肩上扛著東西邊走邊聊,向倉庫走去,兩人走遠了,談話聲也遠了。
男僕的對話清清楚楚的進入縴縴耳中,這些話像閃電一樣,直劈入她的腦里,僕人話中的情景清晰得像根鞭子在抽打她的心,腦海里依著僕人的對話,不自主的浮起了一幕幕恐怖的畫面︰到外婆家、土匪、打殺、交換衣服、慘叫聲、妓院、受騙、被迫接客……這些場景一幕接著一幕,明白的在她眼前掠過,形成了一張網網住了她。
驀然,娘的身影再次浮現,她听到娘對自己說︰「縴縴,你想去外公外婆家玩嗎?你的月兒表姊也許了人,同樣是待嫁女兒的心情,你們該有很多話可以聊聊,縴縴,你去雷峰鎮散散心吧!……」
縴縴,縴縴,就是她啊,娘是和她在說話啊!
想起了一些往事,其它的回憶便如潮水般全涌上了,她找到記憶的鎖匙,開啟了封閉的心門,門里的一切都清楚明白的呈現在她眼前,她想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
腦中的記憶以極快的速度重新浮起,爹、娘、心碧、心紅、辜捕頭……她一個也沒忘,全記得明明白白,她恢復記憶了!
夫人停住了腳發呆著,臉上充滿了驚嚇和迷惘,樣子很不對勁,讓紫兒、小絹緊張的輕聲喚著︰「夫人,夫人……」
夫人的稱呼驚醒了縴縴,她睜大眼看著身邊的兩個丫鬟。夫人,她們叫她夫人,是啊,因為她是夫君的小妾,所以她們稱她為夫人!
夫君?她的夫君?是……是宇文晟?他竟然成了她的丈夫,他是她的丈夫,怎麼可能……這……
縴縴搖著頭,一下子無法接受這樣的事,他騙她,他怎能這樣欺騙她呢?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啊?縴縴駭然悲憤的猛搖著頭。
「夫人,您不舒服嗎?夫人!」小絹見夫人臉上血色全無,慘白著臉直搖頭,擔心的要扶住她。
縴縴卻避開丫鬟伸來的手,神情激動的大喊︰「別這麼叫我,別這樣叫我……」
「夫人」兩字喊得她羞憤萬分,縴縴嗚咽著急急跑開。
不是,我不是她們的夫人,我不是,我不是宇文晟的小妾,不是,不是啊!縴縴又羞又氣,哭著往前沖,她回到松園,跑入自己的房間,馬上就鎖住了門,將緊追在後面的丫鬟摒除在外,不讓她們進來。
「夫人,開門啊,夫人,夫人!」小絹急急的叫著。
紫兒也拍著門喊︰「夫人,快開門,您到底怎麼了?快開門,夫人,夫人!」
「不要這樣叫我,不要,我不是你們的夫人,不是!」縴縴哭著生氣的怒吼。
門外的聲音停了停,兩個丫鬟馬上響起更大的關切叫聲︰「夫人,夫人!」
縴縴捂住耳朵跑入內室,不想再听到那讓她羞怒的稱謂,她撲到床上,為自己失去的清白大哭起來。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有人可以告訴她嗎?為什麼?
★★★
接到府里傳來的消息,宇文晟焦急萬分的趕回將軍府,難道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他沖回松園,房外站了許多人,毛大娘正隔著門著急的勸縴縴開門。
宇文晟人一到,人群自動分成兩列讓他經過,毛大娘也退到一旁急急稟告︰「將軍,夫人將自己關在房里,叫了沒響應,也不肯開門,大眾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宇文晟下令要僕人全部離開,然後大腳用力往門板一踢,房門立刻應聲而開,他走入房間里。
外廳沒看到人,宇文晟大步走入內室,就見到縴縴小手抱住了自己,整個瑟縮在床上一角,低聲啜泣著。
「縴縴!」宇文晟提著一顆心,走近床鋪輕喚了聲。
縴縴聞聲全身一震,她急忙抬頭,發現是宇文晟時,臉上悲痛交集,見他走近床鋪,馬上啞聲斥喝︰「別過來,不準靠近我!」
宇文晟停住腳步,一顆心沉入無底洞里,不用問原因,縴縴的神情就是最直接的回答,他的惡夢成真,縴縴恢復記憶了!
「你……你想起過去的事了?」他听到自己的聲音,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縴縴的回答是用鄙視的眼光瞪著宇文晟,這個毀了她清白的男人!她咬牙切齒大叫︰「我恨你!」對他,她只有這句話。
這句話有如萬箭穿心刺痛了宇文晟,他承受不住的後退了一大步,臉色刷白了。「這……這就是你唯一想說的話嗎?」
縴縴淚水沖出了眼眶,她哽咽的說︰「你……你欺負……我,你還希望……希望我……我說什麼呢?宇文晟你……你可惡,可惡,可……惡!」悲痛得泣不成聲。
「別哭,寶貝,別哭,」看到她傷心,宇文晟習慣的想伸手抱她入懷安慰。
「不要踫我,走開,不準再走近,不要!」縴縴身子往床里縮,大聲喝令宇文晟。
宇文晟伸出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神情復雜的看著縴縴,想用話軟化她,「縴縴,別躲我,我是你的夫君啊,你最親近的人,我們談一談好嗎?」
縴縴搖搖頭,又掉下兩串眼淚。「我……我們沒什……沒什麼好談,我要回……回家,你快派人通知我爹……爹娘我在這里,讓爹娘來接……接我回家,我要回家!」這是她唯一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