闢老爺子點點頭,吩咐小廝說︰「好吧,你們就下去吧。張華,下去後立刻將書房里的床鋪撤走,知道嗎?」
張華趕忙點頭,不敢有所違逆。
爆廷修、惜兒向爹娘行個禮後走出偏廳,丫鬟、小廝也跟了出來。
爆廷修一言不發地邁開步子向前走,不理會惜兒跟不跟得上,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房間。
爆廷修對張華命令道︰「我要沐浴,去準備吧。」
張華听令下去忙了。
而惜兒也支開了兩個丫鬟,房裹只剩下丈夫和她後,她才開口解釋。
「對不起,我也不明白爹娘怎麼會發現這件事的,但絕不是我有意在爹娘面前說什麼,夫君別誤會惜兒了。我有向爹解釋,可是爹都听不入耳,連累夫君受到責備,我也很過意不去,惜兒真是感到很抱歉。」
爆廷修冷冷的回她一句︰「一切事我自會判斷,不必多說了。」
這話的意思不還是在怪她嗎?惜兒更緊張地想將事情說明白,「夫君,請相信我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夫君那麼忙碌,有許多事要煩惱,惜兒怎麼也不願意加深夫君的困擾。若夫君真不希望回房,就繼續留在書房吧,惜兒會叫丫鬟、小廝們多注意,別再走漏風聲給爹娘知道,一切就照舊吧。」惜兒不願勉強丈夫。
「你真是這麼想嗎?不必了,我是言出必行之人,既然答應搬回房,就不會食言的!」宮廷修無法相信惜兒的話,自己如此待她,她怎可能沒有怨言呢?本來對她才剛起的一絲憐惜和愧疚,也在父親的強大壓力下消失無蹤,她是官家明媒正娶的妻子,卻不是他心所想望的愛妻,這永遠是不變的事實。
「我是真心希望夫君能快樂,只要夫君快樂,夫君想怎麼做都可以,惜兒絕無怨吉,這是惜兒的真心話,請夫君一定要相信我,惜兒絕不想為難夫君,真的!」惜兒繼續解釋,希望丈夫能相借它的心意。
「別說了,我也不想再听什麼解釋,事實已擺在眼前,再說什麼又有何用呢?」宮廷修手一揮,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和妻子的溝通上。
「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惜兒的錯,我也不願夫君受到爹娘的責備,惜兒還寧願代夫君受罰,只是爹——」
「夠了,別說了,讓我清靜一下好不好?」宮廷修毫不留情面的打斷惜兒的解釋。
受到別人的誤解是最難過的事,尤其是自己最重視、最心愛的人,惜兒當然想澄清明白,她仍是不放棄地想說清楚,「夫君,真的不是我,我——」
爆廷修沒耐心了,他口不擇言地叫道︰「別說了,就算你說得再好,能改變我目前的處境嗎?能補償我被迫放棄的一切嗎?不能,你什麼都做不到!我已經娶了你,你也是名正言順的官夫人了,你還要怎麼樣呢?能否讓我靜靜,就一個人獨處,別再來煩我了,好嗎?」說完,頭一甩,他快步走入澡間,留下一臉錯愕無措的惜兒。
呆愣在當場好一會兒後,惜兒才回過神來,臉頰已是熱辣辣的一片,難堪羞辱直接打擊著她,從小到大她不曾讓人如此當面的嫌棄過,而嫌棄她的人竟是她用盡全心全意去愛的男人,這教她情何以堪!
惜兒用手捂住了嘴,沖出房間跑到走廊上,倚著柱子,再也忍不住悲悲切切的失聲痛哭。一片真心換來如此的對待,甚至連听都不听自己的解釋就認定是她的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真的不是她的錯啊!
丈夫不愛自己已讓惜兒心痛,而今他還嚴重的誤會自己,她卻無法對他說明,這樣的情形更是令她痛不欲生。
自她嫁來後,她便用全副心力努力想得到丈夫的歡心,而事實卻殘酷的證明,她在丈夫心中非但沒有一絲地位,丈夫還那般看低她,認為她是愛搬弄是非的女人。思及此,惜兒的淚水更是停不了。
「少夫人,您怎麼了?」經過長廊的兩個男僕見少夫人靠著柱子在啜泣,好似不舒服的模樣,便關心的詢問。
惜兒忙低頭擦去淚水,匆匆地說道︰「沒什麼,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兩個男僕听命,順從的離開。
听到腳步聲走遠了,惜兒才敢抬頭。她不能讓僕人發現她有異常,否則再傳到爹娘耳里,不知又會惹出什麼軒然大波來,夫婿對她已經有所誤會了,怎能再加深兩人間的嫌隙呢?
看著房間窗子透出溫暖火光,她想走回房又遲疑著,夫君那麼激烈的叫著要獨處、要靜一靜,明白的表示他不想見到自己,她怎好又回房里惹他嫌呢?但留在走廊也不是辦法,遇上巡夜的僕人也不好解釋啊!
惜兒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她走入廊外小花園的涼亭中,特地選了個有枝葉陰影掩蓋的石椅坐下,如此一來就不會被僕人發現了。
石椅的冰冷讓惜兒起了寒顫,身上單薄的衣裳根本擋不住屋外的冷涼,她不敢回房拿披風,只能雙手抱膝地縮在椅子上忍著寒冷。
今晚天上星星零零落落,只掛著一、兩顆忽明忽暗的小扁點,月光也被烏雲遮住了,冷清的夜晚、孤獨的自己,怎是一個愁字了得!
惜兒將小臉埋在膝上,淚水又不爭氣地滑落。
起風了,天也更冷了……
☆☆☆
爆廷修將整個人都浸在水里,吐出胸口所有的氣後,才浮出水面大口呼吸,他反覆的這樣做,藉著外在的逼迫,讓自己無心想到他不願想的事,多想只是多煩擾罷了,他既是無能為力,又何必想呢?只有徒增痛苦罷了。
沒有選擇妻子的自由,現在他連逃避的退路也被斷了,龍困淺灘,比狗還不如,這一生他大既也只能這樣渾渾噩噩的活下去了。
「哈哈……」宮廷修為自己感到可悲,除了笑,他還能怎麼辦?
他在水里直待到水變冷了才起身,擦去身上的水珠,他套上衣褲,心中期望惜兒已經睡著了,那他就不必再面對她滿懷委屈的臉了。
走入內室,床上卻空空的,沒見到妻子的身影。宮廷修不以為意,想她可能又去為他張羅消夜了,只是他如此的心境哪還吃得下呢?白浪費食物罷了。
爆廷修在床上躺下,瞪著床頂毫無睡意,蓋在身上的錦被傳出一股淡雅幽香,想是屬于惜兒的,讓他有些不習慣。
時間一刻刻的過去,且听到傳來三聲打更聲後,宮廷修才意識到時間晚了,而惜兒還沒回房。他開始覺得不對勁,就算去廚房弄消夜老早也該回來了,這麼晚了,她除了回房休息還能去哪呢?
想到剛剛自己對她不客氣的語氣,惜兒會被說得想不開嗎?宮廷修急忙坐起,他不了解惜兒,只明白她一直是柔順沒聲音的妻子,受了責備的她會做出讓人無法想像的事嗎?否則她為什麼不回房?
這一想,宮廷修忙下床隨便套上鞋子走出房門,縱使自己再不喜歡她,她終究還是自己的妻子,萬一出了事,他如何面對爹娘的質問呢?
他走到廊上看了看,整個長廊空無一人,宮廷修又轉到書房里,也沒看到人影,這下子真讓他擔心起來了,惜兒到底去哪兒了呢?
爆廷修沿著走廊找人,走走看看,正考慮要不要找僕人來幫忙找時,就發現了蜷縮在涼亭里的惜兒。
他趕忙跑向前去看清楚。
惜兒哭哭停停,透身的寒意讓她由發抖到逐漸的麻痹,她眼皮越來越沉重,思緒也越來越模糊了,處在一片混沌迷離中,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一陣搖晃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