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尉遲浪離開一個半月後,歡歡的眼楮已治療到了最後一個階段,她的眼楮上了層涼涼的藥草,並密密地包扎了起來,駱雲鶴說這要包扎個七大,七天過去之後,她的眼楮就能復原了。
他說得如此肯定,連帶讓歡歡心里都有了期待。
不管眼楮包不包扎,她的眼前都是一片黑,只是以前她沒有希望,也不敢奢望眼楮會有復明的一天。但現在不同了,她能感覺到藥草敷在眼楮上的涼意,能感受到眾人對她的信心,或許她真能再看得見呢!
她第一眼希望看到誰呢?
歡歡被自已心里突來的問題嚇了一跳,能看得到就很高興了,何必在乎第一眼會看見誰?
真的嗎?你真這樣想嗎?她心底的聲音不客氣的回答。
「又還不一定能看得見,想這問題太無聊了!」歡歡自問自答。
或許,你希望第一眼有到的是尉遲浪!心底的聲音不放棄地刺探著她。
「誰說的,我才不希望見到他呢!而且,那時說不定他還沒回家,他不回來,誰又看得到他!」歡歡急反駁。
他若回來,你就可以見到他了!你不想再有到他的模樣嗎?不知他是否還如以前般的俊帥?其實你是很想見到他的。她心中的聲音大膽的說著。
「我不想,一點都不想,你才想見到他呢!」歡歡忙著否認。
我不就是你嗎?我就是你,就是你心底最深處的渴望,你一直想忽略的渴望!
承認吧,承認自已的心,承認自已還是想他、念他、喜歡他的,承認自己從沒有一天忘記過他,甚全沒有一天不愛他!這些年來,支撐著你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希望有一天還能再和他見面,對不對?老實對自已的心承認吧,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愛他,一直都愛著他,不管他是葉浪還是尉遲浪,他都是你心中最愛的人。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是如此!這是你的宿命,不管是愛他還是恨他,你心中自始至終只有他一人啊!
歡歡掙扎著起身,兩手模索著要走出門,她要出去走走,別再坐著一個人胡思亂想,她會逼瘋自己的。
「吸呀!」她撞到了椅子而跌倒在地,跌痛了膝蓋,也摔痛了她的心。
是的,她還愛他,她愛他的心始終沒變啊!歡歡坐在地上,無助的抱著膝,終于肯承認自已的感情了。
再次相逢,他雖然對她很好,卻不曾明白表示過他的心,只听到了他的愧疚、及對她的責任。
她不要他的愧疚、也不要他負什麼責任,她要的是他明確的感情,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表示他的愛,她要的只有這些而已,他真的不懂嗎?
這是最後一次了,當眼楮上的布拆下來時,她要看見他,若再見不到他,她這輩子便徹底絕望了,對他、也是對自己。
這將是她最後的期限,也是最後的選擇了。
浪,回來吧,快回來吧!
第十章
時間不留情的飛逝,每過完一天,歡歡便少了一個希望,離絕望又近了一步。
七天過後,歡歡整個人更像是麻木了一般,尉遲浪沒回來,仍是沒回來。她雖然看不見,但可以用心傾听,由佣僕的話中判定他是否回來。結果有如利刃割碎了她的心。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罷了,罷了,是注定的便逃不開!
「準備好了嗎?歡歡。」駱雲鶴站在她身旁等著為她拆下布條,聲音充滿了喜悅和緊張。
歡歡點點頭,面無表情。
駱雲鶴慢慢解開她眼上的布條,再用清水洗淨了她眼上的藥草,一切已準備就緒。「好,現在你慢慢地睜開眼楮,緩緩地適應光線,看看能否看得到。」駱雲鶴細心的叮嚀。
歡歡緩緩地睜開眼眸,乍來的亮光讓她又閉上眼,好一會兒,才再次緩緩地睜開。四周的景物本是一片的模糊不清,漸漸地她能看得清楚了,滿臉慈愛笑容的白發老人正關心的有著她,他就是駱伯伯吧!
「駱伯伯!」歡歡開口叫人。
「你看見了,可以有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駱雲鶴的高興可想而知,在一旁伺候歡歡的婢女也很興奮,房里除了歡歡本人之外,大家都喜形于色。
看見了,她又看見了,那又如何呢?歡歡冷冷一笑,起身想為自已收拾束西,她要離開尉遲府。
「小丫頭,你而做什麼?」駱芸鶴不明白的問。
「離開這里。」歡歡淡然回答。
駱芸鶴很驚訝,急問原因。
「我的眼楮已好,尉遲浪便不欠我了,我也該走了。」歡歡邊整理行李邊說著。
眾人紛紛出言慰留她,她一離開,尉遲浪回來,他們要如何向他交代呢?
歡歡去意堅決,不能轉圜,但眾人軟硬兼施的拖延,讓她直到晚上仍走不成。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尉遲府的人幾乎派人輪流守著她,如同軟禁一樣,硬是將她給留了下來。
「我不會再留了,明早我一定要走,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離開。」歡歡對著尉遲家的佣僕、婢女叫道,不再妥協了。
棒天一早,來到她面前的是駱雲鶴。
「駱伯伯,你也要來絆著我,不讓我走嗎?」歡歡已沒耐性了。
駱芸鶴搖搖頭,真心問她,「你執意要離開尉遲府是為了什麼?你的眼楮復明了,難道不想見見尉遲大人嗎?還是你在怪他沒趕回來看你復明的時刻呢?」
就算被說中心事,歡歡也絕不會承認,「都不是,在此留了那麼久,我也該走了,我對尉遲浪已經沒有感情了,就算他留我,我也不會留下來的。」她故意說得輕描淡寫。
駱雲鶴卻象松了口氣般,「那就好,那就好,你若真對他沒感情了就好,那他再結新歡,你也不會傷心了。」
「你說什麼?駱伯伯,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歡歡唯恐自已沒听清楚,緊捉著駱雲鶴的手急急再問一次。
「今天一早我就收到了京城傳來的消息,說皇上賜婚,做媒要將郡主嫁給尉遲,而尉遲也同意接受了,便留在京城準備娶妻之事,所以才遲遲沒有回府……」駱雲鶴見歡歡兩眼發直,神情怪異極了,停住口,擔心的搖著她的肩「歡歡、歡歡,你沒事吧?歡歡……」
歡歡再也裝不出冷靜、無所謂的模樣,她低喊一聲,甩開了駱雲鶴的扶持,像陣風似的跌跌撞撞沖出了房間。
她跑得那麼急,因此沒將駱雲鶴隨後說的話听入耳中,她發瘋似的沖出尉遲府,沒命似的只是往前跑。
她要離開,走得遠遠的︰永遠也不要見他,她恨他,恨他,恨他!
她漫無目地的跑,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最後竟然跑到了一處斷崖前。
站在崖頂,她終于失聲痛哭了起來,成串的淚水經由指縫灑落斷崖。
「為什麼?為什麼……」歡歡一遍遍的向天哭喊。
既有今日,為什麼老天還耍安排他們再見面呢?
為何在她燃起希望時,又狠狠地傷害她呢?
老天爺,睜開你的眼看看這世間吧!為什麼你要如此待我,為什麼?
她哭得聲嘶力竭。記得五年前,她要出閣時,也是如此的對他哭泣,現在成親的換成是他,可是傷心哭泣的卻仍是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除了問為什麼之外,她想不出其它的理由了!
歡歡淒厲的慘聲一叫,看深不見底的崖底,愣了愣,然後,她突然失聲笑了起來。
她已為自己找到最好的出路了,不是嗎?這次閻王一定不會再拒絕她的。呆呆地看著崖底,又抬頭看了眼藍天,眼楮一眨,淚水仍是止不住,然後她閉起了眼楮,不再猶豫的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