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有著高于一八○的身高,體型是屬精瘦的那種,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袖襯衫僅扣了中間三顆扣子,若隱若現露出鎖骨及部份胸膛,略顯松垮的灰白色牛仔褲包裹住他修長筆直的雙腿,沒有皮帶輔住碧定,牛仔褲褲頭僅抵在腰側的骨頭擋住下滑的可能,每走一步,衣襬晃動,男子全身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性感魅力。
男子對于旁人的注視早習以為常,他一派神色自若朝機場外走。
他抬手,正要叫出租車,不料一輛紅色胞車忽地由後面追上,停在他身前。
「喲!時間算得剛剛好,上車吧!」紅色跑車的主人搖下車窗,端正的國字臉露出一口可媲美牙膏廣告模特兒白牙的熱烈笑容。
男子挑高劍形濃眉,二話不說把行李丟進後車廂,拉開前座車門上車。
「請系上安全帶,我可不想被罰錢。」國字臉男搖上車窗,油門一踩往前滑進。
「後天才是正式工作時間。」男子邊系上安全帶邊說道。
「放心,我知道。我怕你一個人來對環境不熟,專程來接你。」國字臉男瞄見他手里的書冊,笑道︰「老同學,金庸的武俠小說對你而言不會太艱深了嗎?」
「葛飛,這話是在說給你自己听的吧!」男子摘下眼鏡,隨意掛在胸前的口袋。
當年收到的臨別禮物中,他最喜愛以及最頭疼的便是這一套四本的金庸小說,送禮的人理直氣壯地表示這套書花了她半個月的零用錢,要他一定要讀完才不會忘了她近半年的輔導,他事後愈回想,愈覺不對勁,她唇畔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充滿了算計。他楞楞地收下書,甚至有些感動,豈知回日本的班機上,他翻開第一頁,讀了幾行便再也讀不下去--
密密麻麻的字體一見便頭昏,更別指那帶著些許文言文穿雜的造字遣詞,憑他一個以日文為母語、僅懂些中文會話的人,這厚厚四本書簡直要了他的命。
梆飛哈哈干笑兩聲。
「這本書你保存得不錯嘛!還細心包上書套,其它三本呢?應該也帶在身上吧?前些年我在日本念書遇到你時就在讀這套書了,讀了這麼久還沒讀完啊?」
他模著書皮,一笑。「在我返國的第二年便讀完,帶在身邊僅是習慣。」
「東徹,你嘴里的那個『她』究竟是什麼人?你說的一口流利中文想必也與『她』有關了?」葛飛試探問。
「隨你去想。」
好奇、好奇極了!
「給些線索吧!好歹我們也當了三年同學,接下來更要長期合作,工作伙伴之間若有共同的秘密肯定能更有默契。」
「我拒絕。」
紅色跑車駛下交流道,往台北市區方向前進。
梆飛深知好友脾性,他不肯說的事就算逼問也下會得到半點線索,最好的方式是等他想說了再適時提出問題,運氣好便能得到答案了。
同樣是企業第三代的公子哥兒,葛飛深深覺得自己真是和善可親得不象話,相較之下,東徹便略顯孤傲了。
東氏集團在日本是相當知名的大財閥,就東氏家族第三代成員而言,東徹的家族地位僅次于上頭二位堂兄,最終仍是得回到東氏接掌父親名下的公司。
天生具明星光環的東徹注定該吃模特兒這行飯的,若他的野心夠大,前往歐美工作也是大有可為,只不過在他心底,模特兒的工作僅是興趣,而這項興趣並未膨脹到令他昏頭,換句話說他若忽然宣布退出,葛飛是半點訝異都不會有的。
「說吧!你提早來,是不是有地方想去?我可以奉陪到底唷。」
東徹看向窗外好一會兒。「倒沒什麼地方想去,就回飯店吧!後天一早你再來搔我,順便告訴我這一個月的工作進度。」
「你確定在飯店里哪兒都不去?故宮呀、中正紀念堂什麼的,都沒興趣?」嘖!他都請好假了。
瞄了眼開車的人,東徹哼了聲︰「要你作陪多無趣,一個人自在多了。」
「喂喂,我是怕你迷路。」
「語言能溝通就沒有問題,多謝你的雞婆。」
「喂!你連雞婆都講得出來,誰教的呀?」
「我的母親。」
是了,他差點忘了伯母是道地的台灣人。靈機一動,他面帶微笑,道︰
「唉!好心乞乎雷親。」
東徹斜眼一瞟,淡淡開口︰
「你這不叫好心,百分之百是吃飽太閑沒事做。」
梆飛露出驚嚇的表情,握方向盤的手差點滑掉。
「你連台語也懂?」
「下次想批評我最好去學學台灣原住民的語言,那我肯定不懂的。」
梆飛空出一只手拍擊額頭,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他這個朋友太神了!
一過中午,胡潔笙便給趕出唐風館。
「下午沒妳的事了,乖乖去百貨公司買衣服鞋子,要是沒買到就別想進家門。」說完,羅純純便把女兒的皮包塞了過去。
「媽--」
「去去去,廢話少說。媽咪放妳假。」語畢,羅純純便頭也不回走進店內,徒留女兒呆在門口。
胡潔笙拎著皮包,瞧瞧店內又瞧瞧外頭炙人的秋陽,真要逛街,也該選下午四、五點日照較弱的時候,再不然也得挑假日時候,好讓她找得到人陪呀!
星期二,誰肯陪她!
自怨自艾不是她的性子,稍作調適,還是照媽咪的吩咐買衣服去,今天不買,明天、後天……媽咪總會有法子逼她去。
招來出租車,三十分鐘車程便抵達東區。
一個人逛街著實無趣得緊,空蕩蕩的百貨公司怕是服務小姐比顧客人數還多,少了人群,逛街的快樂就似少了一味,十分奇怪。
她慢條斯理試了四件裙子、兩件洋裝,選來選去還是那件V領無袖及膝洋裝合她的意,黑白格子圖樣俏麗又不失端莊,刷卡付了帳,轉戰至一樓女鞋區,逛了一圈,最後相中一雙黑色細繩帶涼鞋,鞋跟雖屬細跟,所幸僅兩吋高,尚屬于能忍受的高度。
拎著戰利品,看看表上時間--
三點不到。
走出百貨公司,一陣熱浪襲來。
「哇!熱死人了。」
喉嚨有些干,喝點涼的再去逛書店吧!
念頭一起,她便決定到對面小巷里的咖啡屋坐一坐,紅綠燈顯示著行人可通過的綠色燈號,她急忙小跑步過去,忽地一陣風吹來,襲亂了她的柔順長發,發絲掩住她的半邊臉頰,擾了她的視線。
眼一抬,瞄見綠色行人燈號已在閃動,顧不得亂發,只得加快步伐通過。
忽地,肩膀一痛,似是與人擦撞。
「小心點。」
男人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那人很好心地扶住她的肩。
胡潔笙臉一紅,鼻端嗅到那人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
「抱歉。」飛快說完,她丟臉地連頭都不好意思抬。
男人放開手。「燈號快換了。」說完,穿著白襯衫的男人三兩步跑到對街。
胡潔笙原想回頭瞧上一眼,不知怎地又覺不妥,攏攏發小跑步至人行道上。
待她回頭再找尋那人身影,散落零星的路人之中已不復見那白衣男子。
拜母親之賜,許久未休假的胡潔笙偷得了半日閑,當她拎著戰利品返回唐風館時已是晚上八點。
一進門,就見服務生打扮的大弟臭著張臉,圍在他身旁吃吃嬌笑的年輕打工女生絲毫沒察覺胡大帥哥的極度反感,兀自妳一言我一語,試圖博取極少在外場露臉的大帥哥的注目。
讓母親硬強迫到外場幫忙端盤子的胡杰範已是滿肚子不情願,現下又讓三、四名女生擾得心火更旺,一張臉冷得都快結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