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上那些銀子和她手上那件衣裙與簪子,袁萊安心中益發不安,質疑道︰「還不到發薪俸的日子,這銀子你從哪掙來的?」
見她那神情似是不相信他有本事能掙到這些銀子,裴念玦有些惱火,她就這麼小覷他嗎?
「我沒偷沒搶,光明正大的掙來的。」
「我是問你到底怎麼掙來的?」這件衣裙和銀簪怕是要花上好幾兩,袁萊安擔心他是不是走了什麼歪路得來的銀子,不放心的追根究柢。
听她那語氣彷佛是在懷疑他去偷去搶了,他氣惱的吼了一句,「憑我的本領掙來的。」
「你若不說個清楚,這衣裳和發簪我不能收。」不弄明白他的銀子是怎麼來的,她無法安心。
「你不要?」他興匆匆給她買了衣裳和發簪,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還這般懷疑他,裴念玦怒了,搶回她手上的衣裳和簪子,負氣道︰「你既然不要,我拿去送給別人。」
一旁的姜薇薇見他們兩人說著說著,大哥就發脾氣了,她有些害怕,可見大哥似是真要把衣裳和發簪給拿出去,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出聲勸道︰「大哥,萊安姊不是那個意思,她不是不要,她是擔心你被人給騙了。」這話她只是隨口編的,是不是這樣她壓根就不知道。
裴念玦停下腳步,「我有那麼傻能被人騙嗎?」
姜知平在一旁附和,「大哥不傻,大哥最神勇了。」他一直記得那天在集市上,大哥大發神威趕跑無賴的事。
裴念玦被他這稚氣的話給說得稍稍消了氣,看向袁萊安。
袁萊安輕嘆一聲,解釋道︰「我是怕你受了別人的蠱惑,做了不該做的事。」
「爺才沒那麼笨!你這蠢女人,實話告訴你,這些銀子是刀強給我的,他是謝我今天救了他一個手下的一只手。」因為這件事他還得了一點的功德,如今他的功德加起來已有十幾點。
他把衣裳和發簪重新塞回她懷里,擺著手命令道︰「去把衣裳和發簪換上,給我瞧瞧。」
「萊安姊,你快去換上。」姜薇薇興致勃勃的推著她往她們倆住的房里走。留在堂屋的姜知平拉了拉裴念玦的衣袖,仰起小臉說了句,「大哥,以後你再掙了銀子,可以買些好吃的給我吃嗎?」
裴念玦揉揉他的小腦袋,一口答應,「那有什麼問題,以後我就送你一個廚子,讓他專門給你做各式各樣的佳肴,讓你嘗遍各地的美食。」
听他這麼一說,姜知平那雙小眼楮亮得驚人,「真的嗎?」
「只要我能回去,絕不食言。」
姜知平沒听懂他的話,不明白他說的回去是什麼意思,興奮地拉著他的手指打勾勾,一臉期待的說︰「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唷。」
須臾,袁萊安簪上那支銀質雕著桃花的發簪,身上換上那襲粉色繡著花蝶的絲綢衣裙,有些羞澀的走出來。
姜知平一見,張大嘴驚呼一聲,「萊安姊好美啊!」
袁萊安被他這一句話給逗得笑了出聲,她瞅向裴念玦,她平生頭一遭穿這麼漂亮的衣裙,都有些不會走路了。
他也正望著她,品頭論足的說了句,「果然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換上這身衣裳果然像點人樣了。」換下那身粗布麻衣後,她這打扮可好看多了,且適才一零五六號竟告訴他,他因此得了一個功德點。
袁萊安嬌嗔,「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以前不像個人樣嗎?」
裴念玦走過去抬手往她的腮頰捏了捏,露出一抹可惡的笑說︰「以前像個村姑,這會兒像城里小戶人家的閨女,稍微能上台面了。」看來他得多掙點銀子才夠給她買更多更好的衣料,做些衣裳和頭面首飾,好好裝扮裝扮。
被他這麼嫌棄,她沒好氣的拍開他的手,「我就是一個村姑,平日里要下田干活、還要燒飯、種菜、繡花,哪能天天穿成這樣。」
覷見她那雙因常干農活而顯得粗糙的手,和那曬成蜜色的肌膚,他心里莫名生起一抹不舍,月兌口而出,「以後你不要下田了,我來想辦法掙銀子。」他決定在縣城找些能賺錢的買賣做,這樣賺錢才快。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也從未有人給她買過新衣裳。她打從懂事起,穿的就是上頭幾個姊姊留下的舊衣裳,每日有忙不完的農活和家務要干。
在自個兒的親生爹娘家時,她做得比牛多、吃得卻比雞少,她也不知為何娘親就是不喜歡她,不管她做多少事、干了多少活,她每天還是少不了要挨親娘的打罵。
後來被賣到姜家來,姜家夫婦待她比親生爹娘好多了,在姜家,她才終于能吃到一頓熱騰騰的飽飯,所以她一直都很感激姜家夫婦,把他們當成親生爹娘孝敬著。
即使在姜家,她同樣有做不完的事,還要幫忙照顧當時仍年幼的知進、薇薇和知平,但她甘之如飴。
因此在姜氏夫婦遭逢意外身故後,她義無反顧地一肩挑起姜家的擔子來,盡心盡力照顧著知樂哥和知進、知平與薇薇他們四兄妹。
打小沒被人疼愛的她,一時之間諸般情緒涌上心間,袁萊安忍不住熱淚盈眶。見狀,姜知平和姜薇薇都嚇了一跳,不知她怎麼忽然哭了。
裴念玦也莫名所以,「你干麼哭呀?」
她撲上前去,粉拳輕捶著他的胸口,又笑又哭的罵著,「你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買那麼好的新衣裳和發簪給她,還叫她不要下田干活了,即使是她的親人也從沒有人這般憐惜過她,以前的知樂哥也不曾。
他對她這麼好,叫她要怎麼報答他?
裴念玦被她哭得有些手足無措,「你這個傻瓜,我對你好你還哭,你不是該高興才是?」
她搖著頭,噙著淚說︰「我長這麼大,沒人對我這麼好過。」她從來不曾穿過新衣裳,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更不曾戴過如此美麗的發簪,她穿的都是別人留下的舊衣改的,發簪更是用木頭隨意雕的。
想到這幾日待在姜家,見她鎮日里有做不完的事,裴念玦不知怎地心疼起來,握住她粗糙的手,一時意動,月兌口而出,「以後有我,不會再讓你吃苦,我來養你。」
袁萊安淚眼怔然的望住他,他這話彷佛一顆巨石拋進她的心湖,震蕩起了一片漣漪。
即使以後他兌現不了這番承諾,可這句話在這一刻,確確實實煨得她的心一片暖燙。
「謝謝。」她凝視著他輕聲啟口,謝謝他對她說了這樣暖心的一句話,說了從來沒人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她會永遠記住這句話。
裴念玦注視著她臉上含淚綻放的微笑,心弦宛如被什麼給撥動,悸動得移不開眼。
第5章(2)
翌日。
在听完裴念玦說的話後,刀強神色復雜的搭上他的肩,語重心長的表示,「兄弟,不是哥哥我藏私不告訴你辦法,而是哥哥我也不知道什麼正當買賣能來錢快。」接著他語氣一轉,那滿臉橫肉的臉上扯開一笑,爽快的說道︰「你要是缺錢,要不我先借你,不算你利錢,你說吧,要多少?」他十分欣賞姜知樂的才干和脾性,有心想拉攏他成為自己人,因此刻意與他稱兄道弟。
听見他也沒什麼來錢快的門路,裴念玦撥開他搭在肩上的那只沉重大手,直言道︰「我沒要借錢,我是想做買賣。」
「沒什麼正規的買賣能來錢快,除非你干的是黑心買賣。」他當初年少時也曾干過幾次無本買賣,但在兩個兄弟因此死于非命後就金盆洗手,帶著剩下的兄弟們老老實實賣起力氣干起漕運來。